“大小姐?什么大小姐?”裴廉吃飯的動作一頓,有些疑惑地偏頭看她。
“您忘了,妾身前些日子同您說過的,已經派人去接大小姐裴若歲回家來了,就是被送到良田村的大小姐。”錢純華語氣溫柔,但話里話外卻有意無意地強調,裴若歲生長地方的特殊性。
裴廉臉上的笑容沉了下來,“回就回來了,叫她安分點,今天沒給夫人你惹出什么事情吧?”
他實在不對一個鄉下長大的丫頭抱什么希望,要是讓同僚知道,指不定還要笑話他。
良田村那地方養出來的人得是個什么模樣?一準是粗鄙丑陋沒禮貌的土丫頭。
“這……”錢純華垂下了頭,欲言又止。
一見她這副模樣,裴廉心里面的火氣登時就上來了,“她對你不敬了是不是?欺負你了是不是?”
錢純華眼眸含淚,掐著嗓子的聲音又嬌又軟,“不是的,老爺。大小姐只是惦念著先夫人……只愿叫我裴夫人而已。”
她善于拿捏人心,尤其最善于拿捏男人的心。而且她與裴廉也過了十余年日子了,對裴廉的性子是十分了解的。
“這個死丫頭!人都已經死了,她還想要怎么樣?”裴廉眉眼間郁結著戾氣,“夫人你放心,我這就去告訴她,讓她日后乖乖聽你的話,否則的話,就還把她送回良田村去!”
說著,他便要起身出門,錢純華及時地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半拉著他又讓他坐回了椅子上。
“老爺息怒。”錢純華的大半個身子都親昵地靠在了裴廉身上,“若歲到底也是您的親生女兒,怎么好流落在外呢?而且她離及笄也就一年多了,是時候該議一門婚事了。”
她一言一詞都像是極為裴若歲考慮,聽得裴廉十分感動,“夫人,你總是這么善解人意,只是她一個鄉下姑娘,哪里好許什么婚事?”
“日后再仔細相看一家,咱們家若歲的模樣可漂亮呢,不愁沒人愿意娶的。”錢純華的指尖在裴廉手背上滑了滑,“老爺先吃飯,吃過飯后再去看若歲吧?”
裴廉不情不愿地拿起筷子,“我去看她做什么?”
“若歲到底也是老爺的女兒,您去看看她是理所應當的,她應當也是想您的。”錢純華又給他夾了塊肉。
“看在夫人的面子上,我等會兒就去看看她吧。”他到底是順從了錢純華的意思,暫且拋卻了雜念,和她開開心心地吃起了飯。
飯后,裴廉慢慢悠悠地溜達著,到了聽云院。院內正屋里點著燈,少女的身影映在窗上,看起來十分脆弱。
裴廉腳步一頓,忽地便想起來了多年前,她還是個剛出生的孩子,抱在懷里軟乎乎的,還會對著自己笑。
他心里一軟,端起了和藹的笑容,推門進去了。
少女膚色白皙,眉眼淺淡,半靠在軟榻上,手里捧著一本書正在讀著,裴廉尋著了話題:“你還識字?”
“嗯。”裴若歲沒有抬眼看他,就已經能想象出裴廉是個什么模樣了。
瞧她一副不愛搭理人的樣子,裴廉的心里又不忿起來,“爹和你說話呢,你怎么都不帶正眼看我的?你在鄉下就學了這些嗎?一點尊卑禮儀都不懂!”
“鄉下是個什么地方,裴老爺不是清楚得很么?”裴若歲隨手將書放在了一旁,懶懶散散地看了他一眼。
“什、什么?裴老爺?”裴廉不可置信地看著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