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血腥味。死一樣地沉寂了片刻之后,也不知道是誰撕心裂肺地大吼一聲
“快跑啊”
其余人立馬撒腿就往四面八方逃竄。
少年還在盯著空蕩蕩的右手發呆,對著月光照了照,這手膩白如玉,五指修長,只是有些嶙峋的傷口。
不僅是手掌,就連青蔥似的皓腕上也印著一圈圈深紫色的勒痕,嚴重的地方破皮流血,皮肉外翻。
但他一點都不覺得疼注意力全在這只右手上。
試探著攥了攥拳頭,少年滿臉欣喜道“這這是我的手嗎還可以動啊”
但凡是個四肢健全的人,都該擁有右手的。
他卻驚喜得無與倫比,總覺得這只手難能可貴。
壓根就未留意周圍正發生著一場慘無人道的廝殺。
“咔擦”一聲,最后一個修士的腦袋,跟個血淋淋的爛西瓜似的,骨碌碌地滾到了少年的腳下。
他才如夢初醒,驚愕了一聲,捂嘴道“我是不是撞見了不該看的東西”
下一瞬,那青衣書生已經抵達到了他的面前。
二人四目相對的一瞬,青衣書生深邃的瞳孔劇烈地顫動著,蒼白俊美的面容也染上了幾分動容的神色,薄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直線。
好像突然犯了狂犬病一樣,少年有點害怕地往后躲。
就在少年以為,自己一定會被對方殺人滅口時,他驀地瞧見青衣書生的眼尾漸漸紅了。
第一反應便是,這人會不會是什么吃人的妖怪,一看見細皮嫩肉的小孩,眼珠子就紅。
第二反應便是,他是不是認識自己。
“你你認識我”
“不認識。”
少年覺得自己現在是個手無寸鐵的弱雞,打反正是打不過的,臨死前嘮嘮嗑,既然兩個人不認識,那肯定就不是仇家呀,應該是劫財了。
青衣書生定定地凝視了他片刻,手里的桃木劍鮮血淋漓,滴落在地,和少年身上的喜袍一樣鮮艷。
他生了一雙極漂亮的瑞鳳眼,淡如琉璃色的瞳孔中,此刻正倒映出少年艷俗的臉。眼中似乎有著化不開的濃墨。
“你是想劫財罷我我有錢,我給你”
少年將發間的步搖,朱翠,金簪,一股腦地拽了下來,兩手捧著往青衣書生面前送,滿臉認真道“這些都給你,你能不能放了我我記得我還有一個娘親,我得回常家接她。”
青衣書生沉默不語,須臾之后,不動聲色地將染血的桃木劍收了起來。搖頭道“我不劫財。”
不劫財又不是仇家,那就只能是劫色
可是從剛剛那些修士的口中,少年得知,自己跟個娘們一樣,喜歡涂脂抹粉,是個庸俗至極的人。
勢必沒什么色可以劫。
難道說,他才出虎穴,又要進狼窩不成
少年哭喪著臉,決定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了,暗暗一掐大腿內側,哭訴道
“我睡了很久,就在剛剛,才醒了過來。”
青衣書生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眼底翻涌著他看不懂的神色。
“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沒有行過惡事,沒有,真的沒有”
“”
少年連連擺手,見對方不答應,咬牙道“實在不行的話,那你你斬我一只手,一條腿,剜眼睛也好,割舌頭也好,只要我活著回去接我娘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