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總是那么溫柔的,對任何人都很細心周到。
沈清源不知道,林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在不清楚他什么時候停下時,就能及時給他遞來一杯溫熱的茶水。
也許,林景在那些個寒冷的冬日,站在廊下,一直用靈力暖著手里的茶杯,以確保里面的茶水一直是溫熱的,最適合一飲而盡的。
分明這只是一件很小很小,根本就微不足道的事情。
可當初沈清源想明白時,還是忍不住悲從中來,站在林景從前住過的凈室外面。
暗夜中熬紅了眼眶,在四下無人時,才敢流下了滾燙的淚水。
沈清源哽咽住了,他不知道原來的林景還會不會原諒他了。
眼下卻只是在想,小景能不能原諒他。
“師尊,弟子想想去看看小不,想去看看常公子,求師尊準許”
語罷,沈清源就重重叩首,額頭哐的一聲,砸在了青石地磚上。
越無塵長嘆口氣,許久才道“他才剛睡下,等他明日醒來,你自行向他賠罪罷。”
他抬頭望天,天色也快亮了。
知曉沈清源也受了不輕的傷,又跪了足足一夜。
待回山時,還要受門規責打。怕是一時半會兒經不住如此磨銼。
越無塵索性就讓他先行下去休息,還給了他一瓶丹藥。
沈清源雙手接過丹藥,說了句“多謝師尊”,而后又搖頭道“是弟子錯了,弟子不該隨意向一個凡人動手,弟子甘愿受罰。”
如此,越無塵也沒再說什么。
才轉過一個彎,迎面就遇見了林墨白。
看得出來,林墨白在外頭等了他很久,發絲和肩頭都落了一層露水,顯得微微有些濡濕。
如果越無塵沒看錯的話,林墨白把此前的衣服都換掉了,此刻穿了一身藍到有些發黑的錦袍,正單手束在背后。
明明自己的弟弟還在生死間徘徊,林墨白卻是有那閑情逸致,把弄臟的衣服立馬換掉了。
見越無塵來了,林墨白這才上前幾步,拱手道“多謝越宗師出手救我二弟性命,只是不知,他何時才能恢復記憶”
越無塵道“現在對他來說,他并不是林景,只是常軒。莫說他前身是本座的徒兒,哪怕只是一個普通人,本座也會救他一命。”
“他不能是常軒,絕對不能是常軒”
林墨白蹙緊眉頭,滿臉復雜地搖頭道“在南陽這個地方,十里八鄉誰人不知常軒越宗師有所不知,常軒此人身家并不清白,名聲極差我二弟那么高潔的一個人,如何能被這污名所累倘若來日,小景恢復了記憶,我二弟林景又重新回來了,他要如何承受這般惡名”
“還有我弟弟驚鴻,他什么都不知道,也沒有參與過那件事事后他病重,纏綿病榻許久,幾次在生死間徘徊”
“他是我耗費了無數心力,不惜一切代價,才保住的弟弟”
“我已經失去了一個照影,我不能再失去驚鴻了”
“還望越宗師能繼續隱瞞驚鴻,不要告知他真相”
林墨白的語氣聽起來十分低沉,神色復雜且滿眼悲切,連聲線都有些顫抖“我知道驚鴻從小到大都很任性,他并不乖巧懂事,哪里都比不過林景,可驚鴻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他并沒有任何壞心”
“越宗師此前對他閉門不見,好多次冷臉相待,驚鴻都有所察覺了”
“如果如果驚鴻知道了,當初是我們聯手殺死了他的雙生哥哥,那么驚鴻驚鴻一定會殺了他自己的”
林墨白陡然提了個音,在夜下顯得十分凄厲驚恐,他的面容也顯得有些扭曲了,一層濃得幾乎化不開的愁思,迅速覆蓋了他整張臉。
“我再也承受不了,失去弟弟的痛苦了再也無法承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