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沈清源讓他跪下。
讓他跪下道歉。
一句話都不聽他解釋,一上來就打他,還呵斥他跪下。
就因為林景的一幅畫像。
不為了別的,就為了林景的一幅畫像。
林景,又是林景,明明林景已經死了,可處處都有林景的身影。
林景就好像小景頭頂的烏云,怎么都散不開了。
“我讓你跪下,你聽不見么你到底是哪個長老座下的弟子為何你連道簪都不戴的膽子如此之大”沈清源驚詫道。
他一直被關禁閉,就今日才被放了出來。
原本他住的寢殿,就同林景住的凈室很近,被解了禁足之后,下意識就來此地看一看。
哪知就看見門鎖被人打開了,一進來就看見有弟子在動林景的畫像。
當即怒火攻心,一掌就打了過去。
也沒用幾分力道,結果這個弟子好像十分弱不禁風,又不是個女弟子,怎么區區一掌就被打飛出去了。
還一直在地上趴著,把頭埋得很低,根本看不見臉。
沈清源冷冷道“別以為你不說話,此事便能作罷了你到底是哪個長老座下的弟子新入門的男修還是女修為何不簪道簪你膽子很大”
“我在問你話跪好,把頭抬”
話音戛然而止。
因為地上的弟子抬起了頭,露出了一張讓沈清源日思夜想,夜不能寐的臉來。
此刻小景的臉色發白,唇角還殘留著淋漓的血跡。
看起來十分弱不禁風,楚楚可憐。
沈清源的嗓子像是突然被劍刃穿透了,失聲喚道“小景怎么是你你你快起來”
他趕緊沖上去,親自攙扶小景,將人從地上抱了起來,順勢抬手幫小景撣干凈道袍上的灰塵。
沈清源又驚又喜地問“你什么時候入山的為何沒人通知我小景,方才打疼了你沒有你有沒有哪里痛”
“沒有,”小景將沈清源的手推開,小心翼翼地把懷里的半幅畫像遞了過去,低聲道“我不是故意弄壞畫像的,是你方才從后面突然出聲,所以才我不是故意的。”
“是我不好,是我方才嚇著你了,你沒事便好。”
沈清源把畫像接了過來,看著上面被血染紅了一片。
趕緊掏出一方手帕,小心翼翼地把畫像上的血跡擦拭干凈。
生怕小景的血把林景的白色道袍弄臟了。
可是這一舉動落在小景眼中,就好像,好像他的血是特別臟的東西。
小景沒有手帕,只能默默抬手把唇角的血跡擦掉。
指尖留下了一抹鮮紅。
沈清源愣了愣,這才意識到,他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
那就是不應該當著小景的面,先去擦畫像上的血
畫像再重要,畢竟只是個死物,小景是個活生生的人啊
人比畫像重要才對
“抱歉,我忘了,來,我幫你擦一下。”
沈清源想再掏出一塊干凈手帕,卻突然發現,他就只帶了這么一塊。
已經擦過畫像了,又怎么能再去幫小景擦血。
正手足無措之時,小景搖頭道“不用了,這畫像看起來對你很重要,我把它撕壞,又弄臟了,是不是要受罰會被砍手嗎”
要是別的弟子弄壞的,搞不好真要把手砍下來。
可偏偏是小景弄壞的。
山中并沒有任何門規規定,弄壞自己的畫像要受罰的。
從來沒有這種門規
沈清源悔恨交加,暗惱自己不該出手傷了小景,正欲開口再說什么。
哪知忽聽外頭有腳步聲傳來,一群弟子趕來,見狀,驚呼“大師兄怎么是你”
“宗主嚴令,任何人不準擅闖此地,否則否則要重罰的”
“我知,是我一人擅闖。”沈清源將罪行一股腦地攬在身上,同眾人道,“同他無關,是他最先發現,我擅闖凈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