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等長孫肅舉步入內,背對著他的李長安就已沉穩言道“長孫統領若是不想要兒子的性命,就盡管進來。”
只這一句,長孫肅當下愣在門口,躊躇不前。長孫臨云是長孫肅獨子,愛子受傷,長孫肅豈能不焦心然而,長孫肅職責在身,事關整個武平侯府的前程,縱使他再怎么為了長孫臨云心揪也不得不先完成了公務才來見兒子。
可就是這片刻呆愣,長孫肅立時就聞到了撲面而來的烈酒味。他的目光四下一掃,即刻就發現李長安將那在京城一小瓶就價值百金的酒精當成了清水幾乎將整個廂房澆了個透。
顯然,沒有無菌的環境,李長安只能用這種土辦法盡量減少長孫臨云傷口感染的幾率。
長孫肅身為軍人,豈能不知酒精應對外傷的奇效自從數年前李家將酒精自太原賣來京城,如今哪位大夫的藥箱里又能少得了這一瓶酒精再回想起李家當年也是兵將出身,應對外傷必有獨門手段,長孫肅立時長出了一口氣,軟語道“七郎如何我不進來,讓兩位御醫進來可行劉大夫和張大夫都是宮中圣手”
哪知他話未說完,李長安已然一聲嗤笑。“讓御醫進來還得勞煩他們先行消毒,可惜,我這卻沒有多余的酒精了。黑牛,關門”
下一刻,戴著口罩的李黑牛便趕上前來在長孫肅的眼前關上了房門。
縫合傷口,又給長孫臨云敷上自制的止血藥綁上繃帶,李長安這才扯下口罩長出了一口氣。他直起身取出了長孫臨云口中咬著的絹帕,輕聲問道“怎么樣還撐得住嗎要不要喝點水要就眨眨眼。”
長孫臨云面色慘白渾身濕透,筋疲力盡地閉了下眼睛。
李長安見他仍舊清醒,登時笑了一下,總算放心了。他接過玄武遞來的藥碗,拿干凈的絹帕絹帕沾了湯藥給長孫臨云擦拭雙唇,溫言安慰“別嫌苦,這里面是三七和人參,都是大補元氣起死回生的良藥。你現在失血過多,不能大量喝水,稍微潤潤唇就可以了。只要撐過今晚,不發燒不感染,問題就不大了。好好休息”
說完,他便轉身拉開了房門,向站在門外的長孫肅言道“云兒的傷我已經處理好了,可以讓御醫進去看看。我的意見,至少今晚他不能移動,以免傷口破裂。”
說完,他便毫不猶豫地大步離開。
“長安哥長安哥你的傷還沒處理呢”抱著藥箱的玄武又一路追了出來,連聲大叫。
長孫肅這才注意到,卻原來李長安的手臂和肩頭的外傷也都還沒來得及處置,只是草草用繃帶包扎。然而,方才李長安親自為長孫臨云手術縫合,這兩處的傷口又已洇出血來。
長孫肅瞬間動容,忙抱拳道“多謝”
豈料,李長安卻仍不肯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冷笑著一字字地言道“長孫統領盡忠職守,親兒子身受重傷危在旦夕都毫不動容。我這點皮外傷如何當得長孫統領一謝”
長孫肅活了大半輩子,向來因忠忱事君為人所稱道,他也一向以先國后家的標準要求自己。這還是頭一次有人面斥他看重功名利祿卻不顧兒子的死活,這樣的經歷委實太過新奇,一時竟令長孫肅不知該如何應對。
好在,此時安撫了各家的王言也在李夢得和王澹的攙扶下趕了過來。迎面見到李長安,王言忙不迭地揚聲喚道“二郎二郎你如何了”
李長安忙也趕上前去,握著王言的手殷切回道“外祖,長安無事。外祖可曾受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