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李承宗亦帶著韓長安套上馬車往太原而去。
韓長安聽地李承宗介紹李家與鐘家有親本是喜出望外,可再一聽原來這姻親已是三代以上的曾祖輩,且自從李家扎根京城與太原鐘家幾乎就斷了往來,不禁脫口道“這還能算什么親”
哪知,李承宗卻正色道“未出五服,如何不算親”
韓長安立時一噎,只得轉口又問“舅舅為何要去找鐘家”
“自是為了解決此事。”李承宗輕聲回道。見韓長安面露疑惑,他又道。“我李家在晉陽毫無根基,既要保住豆腐的配方又要相救范三,也唯有請鐘家出面。”
“鐘家會出手相助么”韓長安奇道。
“我李家與鐘家有親。”李承宗冷靜重復。
“張家與鐘家也有親。”韓長安提醒道。
而且,同在山西時常往來,鐘家與張家的關系必定比與李家的關系更為親近。這一句,韓長安卻隱下了沒提。
李承宗冷冷一笑,傲然道“我父李雍天下文宗、禮部尚書、先帝帝師,張家不知利害,鐘家卻不會不知。”
求人幫忙不給好處費,你爸是李剛也沒用啊太原鐘氏,門閥世家,要的恐怕就不止一個豆腐配方了。
韓長安暗自腹誹,忙出言阻攔“舅舅,何苦為了外甥這點小事要李家欠鐘家一個人情人命至重,錢財不過身外物。張家既然圖謀這豆腐配方,我給他便是。”
“不”李承宗卻固執己見,不易說服。“事關你娘,我這當兄長的不能連你娘的這點遺物也保不住。”
眼見自己當初推脫張家的說辭將李承宗套地死死的,韓長安也是無言以對,只得暗自嘆了口氣。
走一步,算一步吧
從晉陽到太原,路程并不遙遠。六叔一路快馬加鞭,只在第二日傍晚就趕到了太原城。相比晉陽的鄙舊,太原城果然雄闊。僅城墻就壘了兩道,兩道城墻墻高近十米,寬度也得有兩三米。在這個火藥未曾出現的冷兵器時代,要攻破這樣固若金湯的城池,不耗費個一年半載,碾進數十萬的性命是絕無可能。進入太原城,城中占地最大的一處莊園正是太原鐘氏的府邸。
只因臨近傍晚,韓長安也來不及細看,只待李承宗奉上名帖,便坐著馬車隨著鐘家的仆役一路往莊園內行去。馬車又小步緩行了約莫半個小時,終于見到一處屋檐。在那長長的滴水檐下,另有兩名青衣仆役帶著一串丫鬟小廝對著馬車躬身一禮。“見過李郎君,家主已在正堂等候。”
“有勞。”李承宗牽著韓長安走下馬車,由那兩名仆役引著往正堂而去。
然后,就又走了十幾分鐘。
李承宗高門出身,自是規行矩步目不斜視。韓長安雖有后世閱歷,奈何在這個時代卻是個十足的土鱉,是以一路抓緊時間左顧右盼。于是,韓長安便看到,他腳下的木質長廊蜿蜒向前,幾乎看不到盡頭。而在這長長的廊檐下,約莫十數步的距離便懸有燈籠照明。燈光映襯著廊外的亭臺水榭長湖萱草,竟猶如銀河一般輝煌燦爛。
在如今的時代,照明所需的蠟燭是用動物油脂制成的。如李叔那般的普通人家,一年到頭連葷腥都極難沾上幾口,夜間用蠟燭照明自是奢望。而太原鐘氏卻可以在這幾乎無人行走的長廊上掛滿燈籠,鐘家的豪奢僅此一項便可見一斑。
來到正廳,燈火如晝。
堂上有一白髯老叟由一中年男子陪著端坐正堂。那老翁正是如今鐘氏一族的族長,鐘家老六鐘遜。而陪在鐘遜身側的,則是他鐘愛的小兒子鐘林。
李承宗攜韓長安舉步上前,向躬身一揖。“晚輩李承宗,深夜造訪,冒昧之至。”
鐘遜雙手虛托,笑呵呵地道“血緣至親,何須多禮祖遠不來,老夫才要怨你與舅公生分。”說著,又一指鐘林道。“這是你舅舅鐘林。”
鐘遜如此熱情,李承宗自是不勝之喜,忙又與他二人敘了一番家禮。可不等李承宗正式向鐘家介紹韓長安,門外竟傳來一陣驚慌失措的叫喊聲。
“禍事了君翁,禍事了璦小郎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