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是大陳朝國定假期之一。有鑒于此,李長安也慷慨地給在礦區上班的礦工們開了一天的假。
而李長安這個冷血資本家雖說每次都會為放假心痛不已,但他的性情向來都是要么不做要做做好,反正連假期都給了,也不差一點神牌祭品了。是以,他規定這次假期中有祭拜親人需求的礦工們都可以出10文錢去李孝文那購買祭祖套裝一套,里面包括清香三支、黃麻紙一沓、黍米飯一碗,以及紙制神牌一個李孝文可代筆服務并收勞務費五文。
華夏兒女向來崇尚敬天法祖,誰會沒有祖宗只是一眾礦工們服罪至此,數載不能歸鄉不能見到親人,情形更為落魄。以往清明祭祖,他們大多是扯稻草為香、抓一碗黃沙當祭品,隨便找個空地磕幾個頭、偷偷哭一場也就罷了。
今日李長安有這貼心的規矩,那三千礦工竟是有一個算一個,全都來了。可憐李孝文帶著整整三十名李家識字仆役齊上陣,寫神主牌差點寫地手斷,這才將那三千礦工全數打發走了。最后一算賬,銷售祭祖套裝至少虧了幾百貫,掙來的勞務費還不夠請大夫買膏藥
不一會,礦區上空便煙霧繚繞、哭聲震天。
聞訊而至的吳沛看著著實不是滋味,久久才道“二郎心善。”
李孝文卻沒那么多感慨,只管托著他寫廢的右手手腕上前言道“吳夫子,掃盲班是否可以多開幾個”
這次是幸虧有不少礦工不舍得多花那五文錢,求著上過掃盲班的同事幫忙寫了神主牌,否則,李孝文估摸著他這手到后天都抬不起來。
吳沛撫須聽著那些識字礦工們摸著自己面上的刺字向祖先匯報“神主牌是我自己親手寫的”時那羞愧中又隱隱混著一絲得意的神色,不禁點頭笑道“善”
來礦區半年多,吳沛已然明白到這世間無人不可教化。哪怕是最低賤的罪犯,但凡給他們能活下去的希望、給他們過上好日子的盼頭、再給他們樹立一個榜樣,即便是再愚笨的人都會知道要跟著往前走。
正如今日祭奠先祖,那些求同事幫忙寫神主牌的或許仍不會在意,但那些花了五文錢請李孝文代筆的,必定會認真考慮去上掃盲班。學問的價值自然不止那五文,但若僅僅因為那五文就能激起他們的向學之心,亦是功德。
“吳夫子,他們為何哭泣”恰在此時,吳沛的背后竟響起了貍奴略帶好奇與慌張的詢問聲。
吳沛急忙轉身,卻見小臉煞白的貍奴正緊緊地揪著他的衣角。吳沛知道,小兒魂魄不定絕不該擅自跑來此處,忙彎下腰遮住他的視線,同時輕撫著他的背心問道“貍奴,你怎么自己跑出來了”
貍奴不安地搖搖頭,小聲道“長安哥,還有黑牛玄武官寶哥哥他們都回去祭祖了,沒人陪我玩。長安哥給我做了風箏,讓我自己放風箏玩。”
卻原來,李長安念在貍奴年紀小,不想他受那舟車勞頓之苦。為了讓他清明節乖乖留在陰館,這才想起了要做風箏給他玩。以至于李夢得李探微兩兄弟,連同鐘家那許多少男少女,都還是沾了貍奴的光。
吳沛看了眼貍奴手上拿著的燕子狀的大風箏,不禁笑問“你一個人,能讓風箏飛起來嗎”
吳沛話音方落,抱石就急匆匆地追了出來。“貍奴,等等我”
見到吳沛牽著貍奴,抱石慌忙低頭請罪。“二郎令小人陪著貍奴,小人方才有事耽擱竟讓貍奴自己跑了出來。小人知罪。”
“不關抱石哥哥的事。方才綠籬姐姐要抱石哥哥搬東西,是貍奴性子急,自己跑出來的。夫子別怪他”貍奴聞言,急忙開腔為抱石辯解。
吳沛聽地一笑,順手將貍奴牽給抱石,令道“礦工們都在祭祖,你帶著貍奴去后山放風箏。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