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壽陽溫氏首先倒戈,后面的幾個世家就容易說服多了。
事實上,倘若張家真能將抵押土地的那張契約兌現,對其他幾個世家而言,只是白種了兩年豆子的損失也不是承擔不起。但各世家卻也都明白土地是一個世家的根基所在。只要鐘家還是這太原郡的第一世家、只要鐘家還需要張家,那么哪怕他們幾家聯手也是沒法瓜分張家的。
而且,先前大伙暗算李家已經是將李家給得罪了。這次李長安親自上門談合作,如果再行拒絕,那就算是結下了死仇。這頭拿不到張家的賠償,那頭又把李家得罪死了,這樣的虧本買賣誰會做
所以,不如收下李家的好處將那些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契約套現離場,由得鐘、李兩家再掰腕子。神仙打架,凡人就不要摻和在里面了。中小世家就該擺正心態演好墻頭草的戲份,風往哪邊吹就往哪邊倒。這才是家族綿延不絕的奧秘所在
“所以,這不過是墻倒眾人推罷了。李家獻上豆制品制法,爺爺得享隆名,李家不但在太原站穩了腳跟,還要順勢擴張。這種情況下,與其讓李家擠壓自己家族的生存空間,不如驅虎吞狼讓李家出手吞下張家,結好李家。順便,也算是替自己報了被張家的連累的一箭之仇,還沒有得罪鐘家。這是一箭三雕,能夠坐上家族族長的位置,這個道理就沒有想不明白的。就算是張啟,也一樣能想明白。否則,你以為他為何會瘋”
先后見過龍山喬氏、稷山裴氏與汾陰薛氏,李長安的身邊只剩下了李野與李玄武陪著,就連冰鑒也被李長安半路打發回晉陽送消息去了。此刻,時間已經來到了大豆暴跌的第四日凌晨。連續數日的奔波勞碌,李長安委實有些困了,就連說話都有些懶洋洋的。
聽過李長安解釋為何那幾個世家跪地如此之快,李玄武皺眉想了半天,突然眼前一亮。“長安哥,這是不是就是只可共富貴,不可共患難”
“對沒錯就是這意思”難得李玄武能說兩句文縐縐的,李長安十分給面子地大力贊美。“玄武念書大有長進”
李玄武聞言,即刻高興地挺起了胸膛。
與他們并行在側的李野此時也開口問道“長安,為何你給汾陰薛家的條件如此苛刻”
壽陽溫氏、龍山喬氏、稷山裴氏、汾陰薛氏,這四家之中,汾陰薛氏是權勢最大的一家。可前面這三家,李長安給他們條件基本都為他們挽回了近半的損失。而輪到汾陰薛家,李長安卻以上疏朝廷彈劾汾陰薛氏,壟斷大豆阻礙李家研制豆制品為要挾,只給了薛家契約價值的三成,并且斷然拒絕了薛家入股黑瓷生意的要求。
若非李長安提出的條件太過苛刻,昨日傍晚他們就該完成任務,打道回府了。
提起汾陰薛氏,李長安也是猛皺眉,冷冷道“汾陰薛氏待民苛虐、無法無天,我實在不喜”
既為世家,則必定對地方政務有所影響,區別只在于影響大小。否則,那就只是個不入流的地方豪族。然而,同樣是謀算李家,唯有汾陰薛氏會以行政命令要求治下百姓必須將種出的大豆賣給薛家而不準賣給李家。所以,同樣的損失,其他三家大都是自己割肉流血,而薛家卻大部分都在放百姓的血。
李玄武聽地連連點頭,忙道“臨汾近汾水,是好地方啊可他們那邊的百姓卻比我們莊子里的瘦多了。”
聽到李長安如此解釋,李野也不禁沉沉一嘆。“薛氏在汾陰扎根數代,聽聞他們家在臨汾所占土地不下于張家,可他們家在晉陽的權勢卻遠勝張家。只怕是鐘家,也要忌憚這地頭蛇三分。”
可李長安卻只不住冷笑,寒聲道“野叔你且拭目以待,這次雖不能收拾薛家,但不出三年,我必擠兌地他們破產”
汾陰薛氏雖為世家,可名下產業卻多為土地,并無拿的出手的工業現金牛。初級農業文明,土地還沒有得到最大限度的利用,其實最重要的的財產并非土地而是人。薛氏苛虐治下百姓,而李家拿下晉陽后必將大大改善民生。李長安相信兩廂比對,百姓會知道如何用腳投票。如此一來,但凡薛家的土地拋荒三年,就算是貴為薛氏家主一縣之尊,也得拿個破碗沿街要飯。
李玄武向來對李長安有無窮信心,聽到李長安這么說,他便已將薛家視為冢中枯骨,當下又追問“長安哥,那么其他幾家呢饒了他們他們聯合起來陰我們啊我總覺得,心里不痛快。”
李長安無奈一笑,冷靜道“玄武,為今之計只有先抓主要矛盾。”
頓了頓,他又直白補充。“世族勢力向來盤根錯節,就像是一個根本打理不干凈的污泥潭。所以,要徹底收拾他們,如現在這般小打小鬧是沒有用的,唯有大清洗”
李長安說這話時語氣平淡至極,可李野聽來卻是眉心亂跳。清洗世族,九重之上的皇帝都沒能做到,他家小主人今年可才十三歲
奈何十二歲的李玄武根本聽不明白,反而歡快發問“什么時候長安哥,什么時候大清洗”
“你耐心等著,要不了幾年了”李長安晃著馬鞭,順口答話。
李野
這可真是一個敢問,一個敢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