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鐘棉氣咻咻地瞪了鐘林半晌,終是轉身帶鐘林去了張啟的書房,將一只裝著張家與各世家簽訂契約的木匣扔在案上。
鐘林急忙打開木匣將那些契約一一翻看。
欠了壽陽溫家22萬貫,抵了張家的土地二萬四千畝;欠了龍山喬家15萬貫,抵了土地一萬畝;欠了稷山裴氏7萬貫,抵了土地一萬五千畝;欠了汾陰薛氏10萬貫,抵了土地三萬畝。僅這四家已將張家的家財去了七八成,這還沒算上張家向鐘家借的20萬貫
鐘林只覺一陣頭暈目眩,不由失聲喃喃“為何為何竟欠了那么多”
鐘棉聞言,立時橫了他一眼,冷冷道“阿弟,你是當家人也不知柴米貴么往年種豆子是什么價種麥子又是什么價要各家不種麥子改種豆子,這當中的差價張家若不補上,誰來補”
鐘林又是一噎。良久,他才掙扎著道“可為何要將自家的土地抵出去這是自毀根基糊涂,糊涂啊”
對世家而言,土地的重要性勝過現錢的百倍。欠錢,可以自己去挖礦偷偷鑄幣,也可以努力種地慢慢償還;將土地抵押,這就是給人吞并自己的機會
說起這件事,鐘棉亦是一陣臉紅。
當初張啟為何會被溫涌攛掇地輕易答應抵押自家的土地正是因為溫涌愿意給張啟一個超大額優惠。比如如果是還現錢,張家要還溫家22萬貫,可如果張家愿意以土地來抵,那就只需抵出總價為12萬貫的土地即可。
那時答應簽下這抵押契約,乃因張啟以為他可以用李家的土地來還債,而張家的欠款卻在無形中打了個對折,這是占便宜的好事。可如今看來,卻是因小失大
事已至此,鐘林亦知此時翻舊賬也于事無補了。只見他深吸兩口氣,收拾了心緒,這才略帶疑惑地問道“這兩日,各家都沒有來尋阿姐和啟郎么”
說起這件事,鐘棉也很茫然,她一面搖頭一面輕聲反問“可是忌憚鐘家勢大”
鐘林卻沒有那么樂觀。
白紙黑字的契約,官司打到金陵也打得贏;各家又因此事損失慘重,誰能坐得住
但眼下這個情況,也是鐘林生平首歷。即便已經過了三日,他也仍舊頭腦昏昏不知所措。此時他捻須皺眉思索良久依舊毫無頭緒,只得小聲喃喃“其中必有蹊蹺”
鐘棉卻不想陪鐘林干這燒腦的事。她向來性情激烈,當即睨了鐘林一眼,恨恨道“管他是何蹊蹺,總之,先除了禍首再說”
“什么”鐘林瞬間站了起來,一臉的不可置信。
“什么”
可不等鐘林再說些什么,門外便又傳來了一個陌生而清朗的聲音。
“居然是太姑婆要殺我”
下一刻,張啟的書房房門被人一腳踹開,穿著一身玄色胡服短打、腰間掛著刀、衣襟上沾著血的李長安赫然出現在鐘棉與鐘林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