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要回去的,只是早晚罷了,他這樣告訴自己,并沒有什么分別。
晨雨剛起,就有李府的下人撐著油紙傘來到了院子里,請他前往一敘,是來自即將同行的李家少爺的邀請。
李府很大,蘇乞年跟著下人繞過了數條回廊,才來到了一座花園里。
到處都是珍木奇花,甚至有三成以上,以蘇乞年都不認識,顯然不存在于尋常的典籍之上,都是世間少有的珍品,而蘇乞年認識的,每一樣通常也不下于數百兩雪銀,也只有李家才能如此財大氣粗。
花園里有一片蓮池,六月的雨,看六月的蓮花盛開,蘇乞年注意到,那蓮池前站著一個少年。
似乎察覺到有人到來,少年轉過身,看上去約莫有十四、五歲,一身素白長衫,卻是與他的父親一般。
他目光平和,看上去清秀俊逸,劍眉很濃,手中抓著一本書,顯然之前,他正在這片蓮池前觀雨晨讀。
在蘇乞年看來,這是一個書生氣很重的少年,筋骨雖然堅實,但并沒有練武的痕跡,皮膜也有些松弛,這就讓他有些詫異,這位月下風雨的獨子看上去筋骨早已長成,居然沒有練過筑基功,就有些匪夷所思。
不過很快,他就從少年的眼中捕捉到一絲不屑與輕視,似乎是針對他,又有些似是而非,但并未表露出來。
下人將他引至少年立身的涼亭內,就告退離開。
亭外細雨,亭內二人,一時間誰也沒有開口。
“蘇兄當面,在下李成道,有禮了。”
終于,這位李家少主開口了,書生氣更重。
“李兄客氣。”
蘇乞年應道,有些訝異,從這位李家少主的名字,他可以體悟到深深淺淺不少的意味。
“聽說蘇兄是武當青羊峰這一代的掌峰,武當龜蛇功第十層的成就者,”李成道再次道,表情看上去竟有些刻板,“父親讓蘇兄與我同行,說蘇兄會傳授給我一門本事。”
蘇乞年并不了解這個少年的心意,他沒有回應。
“我很清楚,蘇兄在江湖武林年輕一輩中所擁有的意義,這些成就很不簡單,足以名留史冊,不過這些,并不是我想要的,”李成道沉聲道,“所以,我是不會學蘇兄的本事的,還請蘇兄收起心思,這一路上,到長安城中,或許便是我們最后的相處,君子之交淡如水,蘇兄也曾是書香家世,應該會懂。”
說完,這位今年剛滿十五歲的李家少主,就徑直走進這茫茫六月細雨中,沒有撐傘,而任憑雨水打濕自己的衣衫。
蘇乞年忽然有些懂了,為什么李長天要自己與他這位即將進京求學的獨子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