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在祝清和案桌里頭看到這首詞時,很長一段時間,祝陳愿都會留心旁人名字的含義。
好比宋嘉盈,她的名字則取自“風禾盡起,盈車嘉穗。”
她自己說,她爹當時取這個名字,完全是想讓她跟禾苗一樣茁壯成長,所以給她又取了阿禾的小名。
大抵世間父母都是這般。
祝陳愿收斂起全部心思,回到廚房忙活起來,送走全部客人后,夏小葉和葉大娘先前回去。
晚間的大雨,在她和祝程勉出來后,變成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水洼遍地。
兩人也不急著回家,而是一起晃悠著去鶴行街不遠處的醬菜鋪子買點腌菜回去。
張巧手醬菜鋪里專賣醬菜,不管是腌的、鹵的或是泡的,她家都有,一應俱全,里頭都是選當季新鮮的菜蔬制成的。
祝陳愿要是不想自己動手做時,就會來她家的鋪子買點,久而久之,都混成了熟面孔。
張巧手專做這個有十好幾年,手藝功夫自是不在話下。本來守著個鋪子就能活得很滋潤,可她命不好。
一進店內,就是濃濃菜香,店里擺滿了大大小小的壇子和罐子。張巧手正靠在椅背上,盯著地上發呆。
她是個其貌不揚的中年女子,很瘦,顴骨突出,嘴唇又薄,看起來刻薄又不好相處。
可祝陳愿跟她打過交道很多次,知她是個外冷內熱的人,進門也不客套,問道:“張娘子,店里還有蒜冬瓜、腌蘿卜和腌鹽韭嗎”
這些都是張巧手店里賣的最好的幾樣醬菜,張娘子一瞧見她,扯出個熱情的笑臉來,配著她那僵硬的臉頰,看上去頗為嚇人,“小娘子來了,給你留著呢,你可有段時間沒來我店里了。”
“那每種各來一小壇,最近忙著食店的事情,連早食都是去外頭買的,在家里生火少,要是張娘子晚間空閑下來,還可到食店來吃一頓。”
祝陳愿跟她客氣寒暄,可張巧手凝視著她的臉,怔怔出神,到后頭要收錢時,才回過神來,連連點頭,“會去的,這兩天就去嘗嘗。”
一直到祝陳愿拿上東西出了店門,她才又恢復那種刻薄的表情,精神不振地靠在背后的柜子上。
長得可真像啊,真像她早逝的女兒。
祝陳愿姐弟出門后,撐著傘在提上籃子慢悠悠回家去。
第二天早上,祝陳愿起得早,五更天都還沒到,她人就已經在廚房里頭生爐子了,要不是今日得去國子監,她現在還睡得正香。
早食不想去吃外頭買來的蒸餅饅頭,且這么早,也沒有幾家早食鋪子開門。
她今早就想喝口粥,配點醬菜。
自己拿個小砂鍋,放到爐子上煮粥,等著粥煮熟的功夫,她將自己昨天買的那三壇醬菜挨個盛了一點出來。
腌菜的香氣,每一種都不同,卻一下子就勾起祝陳愿的饞蟲,她甚至沒來得及等粥熬好,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冬瓜。
蒜冬瓜是焯過水的,又去掉皮和瓤,只留下里頭的冬瓜肉,腌到發黃,里頭的肉浸滿了腌菜汁后,一咬下去,冬瓜肉軟的一抿就化開。
咸淡剛好,蒜味和醋味都特別濃重,讓人食欲大開。
祝陳愿又嘗了嘗腌蘿卜,腌了一個月的蘿卜,浸在鹽水中,微加甘草末調和,不再跟生的一般爽脆,反而有點蔫巴,吃起來稍軟,有點咸,就粥喝剛剛好。
要她來做,只喜歡泡個幾天,蘿卜還是得爽脆一點好吃,尤其是聽著在嘴里清脆的響聲,咯吱咯吱咬開,里頭的汁水豐盈,單吃都能吃上好幾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