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山和樂水是聞著味來的,樂山剛坐下就說,聲音粗獷,“剛來就聞到了,是炙肉的味道,小娘子,給我們來上一盤,有酒嗎”
“食店里頭是不能賣酒的。”
祝陳愿端上來的時候回她,樂水鼻子很靈,她笑著指祝陳愿的衣裳,“小娘子,你們剛是不是喝了酒,衣衫上都是酒味。”
“是啊,去外頭買了點,你們要去也可以去買點來嘗嘗,只不過不能在食店里頭喝酒,我們是偷偷摸摸躲在上頭喝的,味道散得快。”
祝陳愿大方承認,又跟他們解釋。
女真族豪邁自在慣了,哪怕官話學得好,也無法改掉骨子里頭的東西,徹底融入到汴京城里頭。
“無事,京城的酒都有些綿軟,不適合我們這種常年在草原上奔波的漢子。我們都喝燒酒,那酒烈得,不喝酒的人剛聞到就難受,喝下去就感覺舌頭跟生生裂開了一般,從喉頭一直燒到肚里,可那才是真漢子喝的酒。”
樂山外表就顯現出性格來,他狂野而奔放,說話間自帶一股豪氣,又聽他說道:“我們女真族,就喜歡在下雪的日子里烤幾頭羊,配幾壺剛滾好的燒酒,一口羊肉一口酒。”
他回味著那種裂心撕肺的感覺,話緊接著又出來,“我們那里的女人小孩都能喝上幾口,可惜,出來得太久,這燒酒已經好久都沒再喝過。京城里的又不合口味,不夠烈的喝著像是白水。”
樂水也垂眸,誰不想念那懷樂草原上的晚風,鷹擊長空的啼叫,雪滿原野時圍在火堆旁烤火,聽族人用鼓彈唱鷓鴣。
喝一杯最烈的酒驅寒,吃一口烤得干透的羊肉飽腹,又或是飲上一大碗的糕糜,持馬縱情在遼闊的草原上。
只是他們現在回不去,也不可能再回去,常年征戰毀了他們的族部,族人四散,哪里還有可以回去的家。
有的人葬身馬蹄,有的死于鐵劍,有的人火海逃生,有的人居于京城而徹夜難眠。
樂山樂水,也是想念懷樂的山,想念懷樂的水,才得以取名。
樂水悠悠嘆氣,轉頭強打起笑臉來。
“小娘子,炙兔拿油紙包起來,我們帶走吃,回去配碗我們女真族的鵪鶉撒孫,那玩意又嗆又辣,我再給他買碗黃酒去,跟喝烈酒來也不差什么。”
樂水的聲音仿佛潺潺的水聲,輕柔又和緩,跟樂山那粗野的嗓音著實聽著違和。
“行,我給你包點。到異族他鄉來省會并不容易,燒酒京城少有賣的,青州有家鋪子是有燒酒賣的,不過不是女真族的人在賣。”
祝陳愿樂意與他們攀談,異族的風土人情聽得格外有意思,寬慰了他們幾句。
出來提了一包炙肉,“送給你們吃,不要銀錢,好好吃上一頓,解解苦悶。”
“這不成的,得付銀子。”樂山急得連忙從袖子里掏出錢袋,卻被祝陳愿攔住了,她說話并不高聲,平靜的語氣讓人忍不住聽她說下去。
“我懂背井離鄉的苦悶,也明白四處漂泊的無奈。但,吃點好吃的東西,喝一碗酒,能解千愁,更何況這還是不要錢的,加在一起,能解世間萬般惆悵。”
祝陳愿故意說起俏皮話,將這包沉甸甸的炙兔放在樂水手上,又輕輕推了她一下,“快點回去趁熱吃,吃完明早起來就開心了。”
樂山和樂水被她這一番話給逗笑,又致謝,才提著那袋子炙兔出去。
等晚間還剩下一點炙兔時,祝陳愿幾人正準備收拾東西回去,卻進來一個穿著一襲黑衣的男子,看不清面目,身上還背一把劍。
進來后,錚地一聲將配劍擲到桌上,劍聲還在爭鳴,就聽得他那冷冽的語氣,“來一壺酒。”
作者有話說
每個小人物都有自己的故事,或悲或喜,有些從名字上就決定了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