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她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小跑去開門,即使知道外頭來的不可能是自己的親人,卻還是略帶驚喜地開門,看到外頭來的是梅花嫂子和冬蘭嬸子時,臉上笑意不減,卻暗暗垂眉。
“快點進來坐坐,就算是送社糕和社酒,怎么也得我們先送才是,你們倒先上門來了,等會兒走時我給你拿點,省得送了。”
春社送社糕和社酒是習俗,梅花嫂子提著一包的社糕,語氣爽朗,“你倒是會偷懶,我和冬蘭是一早盼著你們家的小娘子做的社糕,才早早先送上門來,免得旁人搶先一步。”
“可不是,去年我可就搶到了一小塊,饞得我今年早點過來,得多拿幾塊才是。”
冬蘭嬸子除了送社糕,今日還是過來看橘團的,祝陳愿從她家聘的貓,她雖沒有來看過,卻還是時常想念。
橘團待她也親熱,不等她彎腰,自個兒就跑到冬蘭嬸子的膝蓋上,仰頭蹭她的手指頭,喜得她連聲道:“這小家伙還記得我呢,你們家養得可真好,都長了不少肉,抱起來怪沉的。”
橘團從手掌大,到現在已經有半臂長,吃下去的貓食都長到肚子上去了,整只貓沉甸甸的。
“你們可真會逗趣,來,今日我家歲歲做的社糕,一人一袋,多了可不夠分的,社酒也一人一瓶,這是街上買的。”
陳歡拿起兩袋子包好的社糕放到兩人面前,兩人歡喜接過后,沒想到梅花嫂子的話頭又對準祝陳愿,抱著糕點搓手,“其實我們兩個今日這么早來,還有個事。之前街坊春秋兩社不都在一起吃社飯嗎,慣常都是趙大姐燒得,結果昨天手給摔了,社飯的東西一早都買好了,你說不辦了也不是個事。”
她看著祝陳愿,眨巴眼睛,接下去說道:“這不就是想著,小娘子你能不能去燒一頓,我們幾個燒一大家子的飯是不成問題的,可燒不了那么多人的,味道不行。不白燒,有街坊湊的幾貫銀子,小娘子,你看怎么樣”
要不是真沒轍了,菜蔬采買完了就等下鍋,她也不會到今日才找祝陳愿。
祝陳愿沉思會兒,點頭答應,不過銀錢這事,她卻拒絕了,“嫂子,銀錢我就不要了,我本來今日也是請了一些好友過來吃飯的,那現在就大家湊在一起熱鬧熱鬧。”
大家來回推拒一番后,約好讓她晌午吃完飯后,就到坊巷前頭的祠堂里頭來。
緊接著一波又一波的鄰舍上門,社糕和社酒只剩了幾份后,倒是沒人了,可把祝陳愿幾人累得夠嗆,敲門聲又響起的時候,她還以為哪個鄰居落下了東西,腳步虛浮地去開門,結果門外是南靜言。
她瘦了許多,春衣都空蕩蕩的,精神頭也不是很好,臉雖白,眼底卻顯得烏黑。
從白和光走后,她消沉了一段日子,連從女伎這個身份脫離出來也沒有很高興,后頭又忙著給十來個孩子贖身,安排后面的生活,兩人也有十多天沒見過面,這次還是托人帶的口信。
“你瘦了許多”
“你最近清減了不少”
兩人站在門邊上,冒出來的話都格外相似,互相笑笑。
“一直忙得焦頭爛額,最近也沒來看你。前頭范大夫妻兩被流放了,我去看過,兩人現在不過是籠中困獸,沒多少日子好活的。”
南靜言現在的心情很平靜,只是遺憾,這消息無法告知白和光。
“那些孩子”,她嘆氣,在遭污的地方待著,身上沒有幾塊好肉的,氣得牙癢癢,卻又沒有別的辦法報復那些人渣。
南靜言沉默了一會兒,“都被我送回杭城或是成州去了,他們說要回家,不想留在這里。我現在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你哪里是孤家寡人,你要不嫌棄,上門給我阿爹阿娘當干女兒,他們指不定樂意。”
祝陳愿說些俏皮話寬慰她的心,轉頭又問她,“從那地方脫身出來,總歸是好事,可有想過以后去干什么呢來我食店里頭當個跑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