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恒昭并沒有在外面站很久,不過一會兒,祝清和就領著他到飯間里。
他進去的時候,祝陳愿正在布菜,陳歡幫忙一起,她看到裴恒昭進來,揚起笑臉來,“是含章吧,快過來坐下,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就隨便做了些,到時候不合心意可千萬別介意。”
她匆匆看了一眼,心里很滿意,身材高大,相貌俊秀且不俗,眼神清正,確實不錯。
“伯母客氣,此番是我叨擾在先,且家妹之前膽子太大,要是沒有祝伯”,裴恒昭停頓,聲音清朗,“和小娘子的照料,恐怕她還不知道會遇到什么,這份恩情是還不清的。等我和我爹商量后,再登門道謝才是。今日出來得急,初次上門沒帶東西過來,還請伯父伯母不要見怪。”
他朝祝清和行了個禮,衣袖飄飄,干脆利落,等轉向祝陳愿這邊時,明顯地滯后,而后向前彎腰作揖,聲音清而亮,“多謝。”
少年郎朗目疏眉,行完禮時照舊身姿挺拔,肅肅如松下風,高而徐引。
祝陳愿一愣,在他起身時,行萬福禮,在胸口下方雙手相交,微微彎曲膝蓋,低頭輕聲說道:“萬福,不必言謝。”
裙擺垂于地面,動作揮動間,撲面而來一陣淡香。
裴恒昭負手不動聲色后退,目光沉沉。
“不過是舉手之勞,不用放在心上。含章你坐到這邊來,今日都是自己人吃飯,也就不分桌了,你可別拘禮。”
祝清和笑容滿面看著他們兩個,眉眼上揚,趕緊將裴恒昭引到自己旁邊坐下。
他微微頷首,目不旁視,只是放置于桌下的手卻悄悄攥緊。
祝陳愿行完禮后,落座到裴枝月旁邊,雙手揉搓著衣裙,突然想起來,那天自己掉到洞里被他救上來時,好像忘記行禮了。
不知等會兒還手帕的時候,補回去成不成,還有之前說過感謝一事,也得給自己找補說辭。
她默默在心里唾棄自己,這般想著,目光從木桌上的花紋慢慢移到裴恒昭的身上,狀似不經意地瞟一眼。
卻正對上他看過來的視線,桌子不算很大,兩人之間只有一臂半之隔,什么都看得很清楚。
祝陳愿手里攥著裙擺,臉上露出一個淺笑,然后恍若只是抬頭時恰好看到,將視線移到了他后面的窗戶上,轉了一圈才垂目,之后再也沒有抬起頭來。
只是她不知道這番行為叫做欲蓋彌彰。
裴恒昭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她埋頭在碗上,陳歡遞給她一個乳餅,祝陳愿咬了一小口,乳餅奶味很濃,腥味卻沒有,很是軟彈,糯卻不粘,可她有些食之無味。
飯桌上的菜很誘人,可真正將心思放在吃飯上的只有裴枝月和祝陳勉。
等到兩人吃飽喝足,基本可以下飯桌了。
外頭天色已晚,落日的最后一點余暉也已經消失殆盡。
漆黑的屋子里燃起燈燭,燭光晃動,裴恒昭想辭行,將裴枝月帶回到裴府去,裴家在他過來太學時就買了一間宅院,讓一些老仆守在那里,只是他并沒有在宅子里住過幾天。
“伯父伯母,今日多謝款待,只是天色已晚,穆穆又打擾你們一家多時,我今日想先帶她回去,改日再過來登門拜訪,鄭重道謝。”
他說話不急不緩,態度誠懇,而后轉頭看向裴枝月,說道:“穆穆,今日先跟我回去,明日或改天再來,還有,跟伯父一家道謝。”
裴枝月本來不想回去的,可是觸及到他的目光,明白今日要是不回去說清楚這件事情,只怕以后日子也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