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畫舫在汴河上緩緩飄蕩,陳歡坐到祝陳愿的一旁,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輕聲說道:“其實阿娘跟你這般大的年紀,已經嫁給了你爹,當時他是我爹看好的,也是榜前約婿,雖說跟定親不一樣,卻有由頭可以見面。
我娘就特別喜歡他,又心疼他一人在外求學,時常年節或是家里人生辰都會叫你爹來,相處得多了,也就知道為人好壞。所以那個時候,即使你爹沒考上,我也愿意嫁給他。”
陳歡拍拍她的肩膀,“阿娘也打算效仿你外祖母那樣,含章一人在汴京求學也不容易,又無家里長輩,是不是得多請他來家里吃飯。你們兩人多相處,有時候就能看見他不為人知的那一面。但也不能逾矩,不能做倫理之外的事情。”
祝陳愿羞赧地看了她一眼,這說得是什么話。
“行了,行了,阿娘我不說了,你自個兒看著辦吧。我們出去看看,也快到子時了。”
陳歡不再說這類的話,而是將她拉起來,兩個人一起出去。
一到船板上,祝清和就看過來,直到看到陳歡點頭才松口氣,笑著說道:“你們娘倆快過來,勉哥兒正在寫他過生的愿望呢。”
“都寫了什么”
祝陳愿走到船頭坐下,心不在焉地問了一句。
“阿爹說了,寫了什么都不能說出來,不然就不靈了。”
祝陳勉搖搖頭,一點口風都不露。隨后將紙折起來,塞到蓮花燈里,等到子時的鼓聲一響,他在幾人的目光下,趴在船頭,將小船放到河面上,看它慢悠悠地飄向遠方。
直到再也看不見,小孩才露出一個笑容來,拉著祝清和的衣裳說道:“阿爹,你看那盞燈飄走了,你剛才說了,只要放完燈了,就帶我們去吃東西,現在趕緊去吧,我都餓了。”
“這孩子”祝清和無奈搖頭,“你得問你阿姐,看看這里什么好吃,我們嘗了回家去。”
祝陳愿回過神來,發現都到了云騎橋這里,她想了想,不是很確信地說:“我記得這里有家粉煎骨頭,味道很不錯,就是不知道還有沒有在賣”
“上去看看。”
四人從船上下來,云騎橋哪怕到了子時,也有不少人在逛,并不冷清。
橋上早晚賣的東西都并不相同,早間燒餅、饅頭、豆腐羹還有煎豆腐,一到晚間,賣血臟、魚兜雜合粉、雞簽、炒兔的,從橋頭擺到橋尾,那些賣果干的,只能離遠些,都不敢敞開袋子,生怕油煙氣熏得果干都不好賣。
而賣粉煎骨頭的這家鋪子,在橋中的位置,邊上擺了幾張小桌,到了這個時辰,人落座得不多,一家人圍坐在小桌上,只等著旁邊的大娘上菜。
老大娘干這行的手腳利索,從豆粉糊中撈出裹滿粉衣的排骨,等到爐子上的油鍋燒熱,再挨個夾到油里,排骨上的面糊一碰到熱油就往外冒,滋滋作響,熱氣盤旋在上空。
香氣漸漸在油溫和煎制中一點一點冒出來,排骨外頭的面糊變得黃脆,一塊塊整齊地疊在瓷盤中,經由大娘的手放到小桌上來。
吃排骨,帶骨頭的東西,都適合直接上手啃食,祝陳愿拿了一塊,粉煎骨頭用的面糊是綠豆粉加了黃豆醬、花椒、蔥末和酒,在油炸之下,有點咸香氣。
在唇齒間撕咬,面糊帶著骨頭表皮進到嘴里,面衣焦脆還有股椒麻感,里頭的表皮軟而酥,而骨頭的肉在表皮包裹下,味道嫩滑,口感多汁。
陳歡吃到一半的時候說道:“要不給阿懷也帶一份”
陳懷說自己身子不爽利,一早就睡下了,他們游船要到三更天,他熬不住,就沒有一起過來。
“人家都睡下了,再把他叫起來也不好,更何況這得趁熱吃才好,我們帶回去就冷了。”
聽完祝清和的話,陳歡也打消了心思,干脆埋頭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