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吃得滿嘴流油,等到擦干嘴巴和手里的油,付了銀錢才起身往回走。
難得一家人出來逛,今日祝程勉也不上學堂,索性就再逛會兒,一直到三更天的鼓聲敲響,幾人才回去。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在春末,谷雨的當天早上淅淅瀝瀝落了幾點小雨,正好迎合了雨生百谷的含義。
哪怕三更天才睡下,天光大亮時,祝陳愿聽見雨聲睡不著,看窗外雨打屋檐上,她盤腿而坐,心里好似在打鼓,一下又一下捶打著。
她平生頭一次不期待晚上,倒在被子上盯著床頂的花紋看,手指頭絞在一起。
左思右想,翻來覆去,最后還是頂著凌亂的頭發起來了。
在她梳妝打扮的時候,陳歡敲門進來,手里拿著一套衣裳,放在祝陳愿的床上,接過她手里的梳子,幫忙梳起頭發來。
嘴里說道:“你今日穿這身,我拿你們之前從杭城帶過來的料子做的。今日是勉哥兒的好日子,也是你的,可不興蹙眉。你要是對含章或是之后要商量的事有什么不滿,你跟阿娘說”
祝陳愿看著鏡中的自己,眉頭微微蹙起,她其實也沒有不高興,但也說不出來哪里高興,疑惑地問陳歡。
“阿娘,你當日知道外祖父給你找了個夫婿的時候,哪怕這個人你只見過幾面,還都不了解他的喜好,他的家境和性子,也是很歡喜的嗎”
她一直很別扭,歡喜一個人是一回事,可是她不喜歡盲婚啞嫁,總想著至少得再了解這個人一點,到足夠了解,足夠喜歡時,那嫁給他才是心甘情愿的。
陳歡幫她把頭發梳順,開始全部往后梳,手上動作不停,慢慢地說:“不高興啊,我當時還發了好大的脾氣呢,說他們都不問問我是不是喜歡,我心里好長一段時間都很不高興,還跑去偷看。后來也是相處著,時常能見到面,也就不排斥了。
歲歲,你也說了看見他心里是歡喜的,那只是不了解喜好,不知道私底下到底為人如何,還有那么長的時間可以慢慢了解。
不要因為這件事情而擔憂。”
祝陳愿似懂非懂地點頭,陳歡放下梳子,摸摸她的頭,靠在她臉旁說道:“今日我們也不在家里做飯,免得到時候人家過來一身油煙味。我讓你爹酒樓訂了一桌宴席,只有晌午的了,那里有專門談話的廂房,不用緊張,能成就成,不能成天底下那么多的好兒郎也不缺他一個是吧你換衣服吧,我去外頭等你。”
等陳歡出去,祝陳愿換好衣服,衣裙皆是淺石青色的,下群青白相間,上衣繡著白花,頭上系有淺石綠的發帶,看起來清麗動人,極清爽的裝扮,正適合春日。
等到他們出門,外頭雨已經停了。
因是換到了晌午吃飯,裴恒昭是祝清和去叫的,其余的人走過去的,等進了酒樓的彩樓歡門,說了廂名,跑堂引著他們到了廂房里。
當幾人進去時,里面正在交談的兩人立馬就不說話了,祝陳愿抬頭瞟了一眼,今日的裴恒昭束發,身穿鴉青的衣袍,竹葉花紋,身姿端正,更襯得君子如玉。
陳歡一進來就端著笑,她轉過頭跟陳懷說道:“阿懷,你看今日是你表弟的生辰,不如你帶著他去樓下轉一圈,買點東西玩玩,等到午時再回來。”
陳懷了然,牽起祝陳勉的手說道:“來,反正飯菜還沒有上桌,我帶你去逛逛。”
等到兩人出去,陳歡才關起門來,拉上呆站在那里的祝陳愿到兩人對面坐下。
“含章,我們是走來的,腳程慢了一些,等了有一會兒了吧”
陳歡暗自打量著,知道他并無任何不良的癖好后,屬實是越看越滿意。
裴恒昭連忙表示,“我和祝伯也是剛來這里,更何況再多等一會兒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