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在圍墻外眾人紛至沓來的腳步聲中漸漸到來。
日頭很好,院子里的竹竿上,曬了一排又一排的衣裳,影子隨風搖晃,橘團和雪蹄靠在一起曬太陽,前幾天櫻桃被裴枝月帶走后,兩小只有幾天都懶洋洋的,連吃東西都提不起勁,現在才慢慢好起來。
說到裴枝月,那天領走貓后就沒有再見過她,被她哥給禁足在宅子里不能出來。
祝陳愿晾曬完最后一件衣裳,又給它們喂了食物和水后,剩余的放到一邊,便提著一堆東西往曲家的方向走。
路有些遠,等她走到門口后,門前荒廢的小路上栽種了一朵朵野花,從中冒出幾叢翠綠的野草,門又重新刷了黑漆,透著光亮,檐下掛了兩只花燈,兔兒燈和虎頭燈,頗有意趣。
祝陳愿將這些變化默默看在眼里,抬手敲了敲門,很快門后就有一個清脆又歡快的聲音響起,“來啦”
在一聲吱呀后,門向兩邊打開,門檻后頭是穿著一身櫻草色襦裙的安安,幾個月來長了不少肉,發黃的臉白皙了不少,干枯的頭發也漸漸有了些光澤,最要緊的是,吃好喝好以后,她長高了點,眼神也不再總是怯怯的。
“姐姐”
安安的聲音很驚喜,上前過來拉祝陳愿的手,也不說話,就這樣滿含歡喜的看著她。
祝陳愿摸摸她的頭發,邊走邊說:“姐姐最近忙,也沒有時間來看你,可是現在一瞧,你長個子了,以后怕是比我還高呢。”
安安最近掉了兩顆牙,說話漏風,她不說話,捂住自己的嘴巴笑得眉眼彎彎。
院子里之前幾個月種下去的花開滿了花圃,花團錦簇中,隨處可見孩子玩樂的東西,桌上的撥浪鼓、小弓箭,秋千架下的蹴鞠、檐下的鳥籠、散落的紙鳶
明明有些凌亂,卻讓人倍感溫暖。
有種鮮活的氣息撲面而來,而那些沉重腐朽的,早已被埋葬。
她進去的時候,阿芒正在那里練字,身材板正,一筆一畫都寫得特別認真,少年拾掇的干凈整潔,臉上的淤青紅腫都消散后,也能看出樣貌端正,就是常年忍饑挨餓,短時期內是很難拔高。
他看見祝陳愿過來時后,比安安還要高興,放下筆就跑過去拿椅子過來。
“小娘子,你坐這里。”
兄妹兩高興的時候,都會露出一個小小的酒窩,拿亮晶晶的眼睛看人,明明什么熱情的話也沒有說,就是讓人覺得很舒服。
大抵是真誠。
“阿芒,聽說你近日要去國子監了,字都認得一些了嗎”祝陳愿將東西放下來,探頭一看,夸贊起來,“你的字寫的端正,才學兩個月,能寫出這樣的字來,已經是頂好了。”
阿芒羞澀地笑,看著自己勉強能認出字形來的大字,擺手道:“小娘子可不要夸獎我,寫的都算不得端正。字已經認識一些了,只是還不多,還得多學。”
“這還稱不上好你只要想著,能認識所有字就已經很厲害了,到時要是還能學會寫詩,字也寫得好,那不就是更上一層樓。”
祝陳愿寬慰他,明白阿芒從顛沛流離到有穩定的日子,再能夠進學堂,是他以前可望而不可即的,可不就是抓住點機會,就要比旁人更努力。
這時,曲融從房門里出來,人逢喜事精神爽,穿著簇新的衣裳,臉色紅潤,眉宇間一掃愁苦。
“小娘子來了,今日又得勞煩你了”,曲融走了幾步,寒暄話說完后,以尋常人家的孩子爹那種語氣說:“我也這般說他,年紀小,正是長個子的時候,不要變成個書呆子。得吃飽玩好,跟安安那樣才好,可他倒是真愛書,每天只顧捧著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