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前還不愛說話的曲融,現在變成了個嘮叨的老父親,滿臉上都是操心。
“看書還不好,我家勉哥兒是一到家就扔了書箱,痛快玩上一圈后,再摸黑回來練大字。改日讓他們幾個小孩一起玩,只要曲叔你日后不后悔,孩子怎么成天不見人影就好。”
祝陳愿語氣調笑,她也覺得阿芒過于老成,哪怕他玩鬧起來都是小心翼翼,會很注意眼色,自己哪怕很想玩,都會讓給別人。
曲融也正是擔憂這點,本來孩子以前日子就過得苦,沒有享過一天福,現在到了這里,反而走上了晝夜讀書的路,過得又有什么快樂可言。
“我可不會后悔,孩子連個伴都沒有,整天就陪我個糟老頭子,拘在院子里有什么意思,我巴不得都出去玩,等吃飯了再回來,出去前說一聲就好。”
他對孩子要求很低,過得高興就行。
“有你老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晚間就讓幾個孩子過來。不能再多說了,我要進去做菜了,不然到晌午可沒得吃。”
菜式是昨日祝陳愿擬定好的,菜蔬是米師傅一早采買的,全都堆在廚房里,米嬸正在里面洗菜。
她抖抖菜葉子上的水,從窗戶可以看見在蕩秋千的安安,語氣感慨,“人有時候真的要靠別人拉一把,別聽什么良言難勸該死鬼的。
以前看著曲融半死不活的模樣,哪里能想到他有今天,每天都很高興,一只書進學堂,明事理,一個無憂無慮,只顧玩樂就行。小娘子,我是真的高興,畢竟我家溫慧就是這樣走出來的。”
米夫人洗起另一把菜來,說道:“哪有人是向著死的,大多都是有難言之隱,還是得盡力拉人一把。”
祝陳愿感同身受,過得苦的人,才越不想留在世間,不過萬幸,那些心存死志的人,都還好好活在這個世間。
她時不時低頭和米嬸聊著,手下動作不停,開始處理釀魚,魚是從米景店里拿來的,個頭不算小。
將鱗片刮掉,拿刀從腹部劃一刀,露個小口就行,取出不要的肚腸來,浸在水里洗干凈后,用鹽和料酒腌制一炷香的時辰。
在等魚腌制好的時候,先弄餡,鮮羊肉切成小丁,放姜末,等鍋熱了倒油,投入蔥段爆炒出味,切成小丁混到羊肉里。
再往里面加黃豆醬、鹽和米飯,炒熟后盛出,全都塞到幾條魚的魚腹里,無需縫合。爐子燃起來后,魚身刷好醬汁,慢慢烘烤到兩面焦黃即可。
釀魚在烤的時候最容易出香,哪怕在炒別的菜,鼻尖里都是魚肉上醬汁烤后的味道。
饞的祝陳愿忍不住從邊角夾了一小塊,嘗嘗好不好吃,她夾的那塊是靠后的魚皮,表皮金黃酥脆,有股微微的醋味,到嘴里后,醬香味就濃重了起來,魚皮緊實,嚼起來風味上佳。
被包裹在里頭的魚肉,汁水十足,肉質綿密,魚肚子里的餡口感豐富,羊肉細嫩,米飯沾滿了羊的鮮味,姜末和蔥段的香味,咸香可口,還有一股淡淡的煙熏味,味道層層交疊。
熏得她受不了,搬出去給外頭幾人看,后頭來的人也不聊天了,全都圍在爐子前,生怕烤焦,又怕烤得少,幾筷子就夾沒了,各自打著小算盤。
等到祝陳愿看人都來齊了,祝程勉、茅十八還有晉平安是晌午告了假出來的,米師傅把幾個小孩子帶過來。
她便將菜都端上去,人全部都齊了后,不等曲融說客套話,一雙雙筷子急急地落在釀魚身上,不過片刻,盤子里空無一物。
米師傅是連剩下的魚骨都拿去嗦干凈了,等他吃完后,再看桌上,其他的菜也沒了大半。
在心里嘀咕著,這些人是多久沒有吃飽飯了,自己下手的時候比誰都兇,旁人搶不過他的筷子。
好好的吃飯,搞得像混戰,不過大家卻很高興,搶著吃的,嘴里的菜都要香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