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干凈臉的祝程勉守著一個爐子,上面擺著餅鏊,水在鏊面滋滋作響。
祝陳愿搬來木盆,坐在矮凳上,用手在盆里的面團上沾取一團,抖面,在餅鏊上按面,沾皮,一氣呵成,完整的春餅皮用竹片挑著放到瓷盤里。
祝程勉一眼瞟去,盤里的春餅皮薄的連盤里的花紋都清晰可見,餅邊光滑而不見缺口。
一張張的餅皮摞上去,完美重合,竟像一個模子里刻出來似的。
“阿姐,你好生厲害,怎么能做到每張都能一樣呢”
祝程勉驚嘆地發問,小小的腦袋里裝滿了震驚。
“手熟罷了,一件事,做好了一次,和做好了一千次是不同的。”
祝陳愿說話的時候很注意,總是側過頭,怕自己的唾沫噴到春餅上。
餅皮烙得快,一盆烙完,春餅需要的配菜,也可出鍋。但烙好的春餅皮還得重新取一遍,不然會粘連。
春日春盤細生菜,原本只是生的菜,切細絲拌好就成,她剛開食店的時候也是這么做的,可眾口難調,她今年就備下生菜和蒸熟的菜讓人自選。
撒上點鹽、白糖和醋,抓拌均勻。
等食客來的工夫,幾人在廚房里先吃了幾個春餅,除了祝陳愿自己,其余兩人只會點頭說好吃。
匆匆從書鋪趕回來的祝清和,還沒喘勻氣,就說道:“常員外和黃屠夫來了,本是不用你的,黃屠還帶了樣東西來,我瞧著是個活物,說是當面送你。歲歲,你和我去一趟。”
祝陳愿納罕著和祝清和往外頭走去,一人手里端著兩盤的春餅,生熟各兩份。
黃屠夫和常員外坐在一張桌子上,哥倆好一般,在黃屠夫壯碩的身材映襯下,年過半百的常員外瘦弱,半白的長胡子,精神矍鑠。
“今日我一早就盼著小娘子的春餅了,快快,讓我嘗嘗,早間吃的樓外樓的春餅,餡拌得不到味,我吃了一個,就覺得敗壞了興致。”
常員外看到春餅盤,連連招手,嘴上話語急切。
他是專愛搜羅好吃的,自個兒有萬貫家財,汴京城里的酒樓食店哪都去吃過。
樓外樓只有名頭,一道菜縱使做出花來,味道差勁得不行,白礬樓算是頂好的,可一頓飯得耗個幾十貫,家財都得吃沒。
倒是這個偶然發現的,不起眼的食店,他是最滿意的,掌廚的年紀小,手藝卻跟個大師傅一般。
“那快嘗嘗,我記得你老愛吃熟口的,今日我也做了。”
祝陳愿邊笑著,邊把春餅盒放在桌上。
一旁的黃屠夫憨笑一聲,站起身來,手上提溜著個布袋子,里面有東西還不停亂動。
“前兩天小娘子說請我吃春餅,我也饞小娘子的手藝,剛好釣到一條大魚,也就厚著臉皮帶過來了,拿去煲湯喝,補補身子。”
黃屠夫說著,還將布袋子拉開,舉起魚嘴口綁的草繩,讓兩人看看這鮮活的大魚。
“哪有搭上一根羊骨,還送條大魚的,這可不成,要不我給點銀子,不然我下次可不敢再開口。”
祝陳愿不想占人便宜,當即就要掏銀子。
“哎哎,小娘子你要過意不去,多給我幾個春餅,我家小兒和家妻都可喜歡你的手藝,我帶回去給他們吃。”
黃屠夫摸著頭,很是不好意思,魚塞給祝清和,說什么都不接銀子。
“那你先吃著,吃完我給你裝。”
祝陳愿拎過祝清和手里的魚,入手一沉,有水滴順著布袋子滴落到地上,她趕緊回到廚房,留下祝清和招呼著兩人。
看了一場戲的常員外才開始動筷,春餅盤有八格,中間放的是春餅皮,其余全是拌好的餡,韭黃鮮嫩,芹芽青翠
想吃什么味的就自己放到春餅皮上卷起來。
他用筷子夾起張春餅皮,好的餅皮就得是這樣,薄而透,有韌勁,跟上好的薄紗繭紙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