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蕭世子也該知曉,縣君此人從不做感情之上的交易,我與縣君,緣于交易,也當結束于交易。”
蕭辭玄難得抬眉瞧了一眼傅書新。
青衣男人清俊清明,身上帶了些溫雅書卷氣,但到底是自幼便讀圣賢書的人,溫文爾雅的書卷氣刨開便是書生意氣的寧折不彎。
蕭辭玄眉頭微動。
傅書新溫和一笑,拱手對華幼安道“縣君交代我的事情我已全部做到,你我之間的交易到此結束。”
“他日若有緣相逢,望縣君莫要忘了當初對我的許諾。”
說完話,他不等華幼安回答,便轉身走進風里。
夏秋交接的夜風像極了情人的手,依依不舍托起他的衣擺與長發。
蕭辭玄鳳目輕瞇。
被問到的三個人以不同的方式替自己做出了回答,華幼安眸中越顯悲涼,她直直看著自己愛了兩輩子的人,聲音溫柔又繾綣,“表兄,我為什么不能都喜歡呢”
蕭辭玄眸光陡然幽深。
裴丹臨面色微訝,陸滄藍一臉的果然如此。
任何荒誕不經的事情在這位乖戾嬌怯的靈昌縣君身上都嫌顯得極為正常。
“春日里我喜歡與我飲酒作樂的國舅。”
華幼安迎著蕭辭玄幽冷眸光,輕笑著繼續說道“夏日里我喜歡野性未除的陸滄藍,而今么,我更喜歡嫻靜體貼的傅書新。”
“胡鬧。”
蕭辭玄聲音微冷。
“我哪里胡鬧了”
華幼安幽幽一笑,手指攏了下身上披著的氅衣,“你們男人可以同時三妻四妾,而我只是多了幾個男人罷了,有何胡鬧之說”
“表兄為世家子,我為世家女,憑什么表兄未來可以姬妾成群,而我卻連多找幾個男人都不被允許”
這句話似乎刺痛了她的心,她面上帶著淺笑,笑意卻到不了眼底,她看著雍容光華的男人,男人眼底清楚印著她的不甘瘋狂。
她在鬧,而他一臉平靜。
“世間不平,莫過于此。”
她輕輕笑著,像是在嘲弄自己的荒誕不經。
“安安。”
男人手中酒盞被重重放下,矜貴自持的貴公子連生氣都是極為克制。
“表兄不必與我說什么大道理,我不愛聽。”
但少女執意一意孤行,不等男人開口,她便攏著氅衣轉身“若表兄千里迢迢來到真源只是為了問我這個問題,那表兄現下便可打道回府。”
“素月汐月,我們走。”
華幼安轉身離開。
蕭辭玄攥著酒盞的手指驟然收緊。
夜風無聲而起,少女身上的氅衣如蝴蝶般翻飛,一步又一步,她走得很慢,不知是不是想到什么,她突然又停下腳步。
蕭辭玄手指慢慢舒展,幽冷眸色有月色照了進來。
“安安,別鬧。”
蕭辭玄道。
“表兄大可不必將這三位郎君湊在一起。”
回答他的是少女揶揄笑聲,“他們比你更清楚我的本性,他們知道我水性楊花,知道我涼薄反復,乃至知道我未達目的不擇手段。”
“可盡管如此,他們依舊想要與我在一起。”
涼意侵入蕭辭玄昳麗眼眸。
少女背對他而立,他看不到少女面容,只看到少女脊背挺得筆直,倔強著不肯回頭更不肯低頭,“表兄,不是所有男人都似你這般無心。”
酒盞里的酒水突然濺出半滴。
水色吻上食案,又很快消失不見,像是從不曾發生過一般。
夜風陡然喧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