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進來。”
華幼安輕輕一笑。
素月眉梢輕抬,看了看面前被浴巾裹著的少女,越發猜不透她的心思眼前的這位縣君,似乎越來越瘋了。
但再怎么猜不透,身為心腹女使的職責還是讓她溫聲勸出口,“縣君,夜色已深,況世子爺住在隔壁,若是叫世子爺知曉縣君深夜與國舅爺獨處,世子爺心里怕是要不痛快了。”
“表兄既然把我當妹妹,妹妹如意郎君,他該開心才是,有什么不痛快的”
華幼安手指繞著濕發,笑瞇瞇選著一會兒要穿的衣服。
素月眉頭微不可查蹙了一下,看著華幼安試探出聲,“那,縣君要婢子配的五石散,是用在國舅爺身上的”
“過幾日你便知道了。”
華幼安不甚在意道。
華幼安好華服,喜繁華,雖是出來游玩散心,但衣柜里的衣服依舊是琳瑯滿目的,各式各樣應有盡有,她的手指劃過一件又一件的衣裙,在一件衣裙裙上停止撥動。
這是一條桔梗色的魚鱗裙,春日里表兄送給她的,陽光下是一個顏色,月色下又是一個顏色,望之波光粼粼,美不勝收,她喜歡得緊,卻總也不舍得穿。
這料子比天蠶絲更為稀少,一年也不過織出一兩匹,她喜歡飄逸的大裙擺,做她的衣服自然極廢料子,寸金寸縷的料子到她這統共只能做一件衣裙,若是穿壞了,卻是要等明年才能有第二件的。
她還記得表兄把魚鱗裙送給她時她的歡喜,她拿著裙子對著飛鸞瑞獸銅鏡在身上比劃著,表兄在她身后看著她,嘴角噙著淡淡淺笑。
那日的表兄穿著孔雀藍的衣服,與送給她的桔梗色魚鱗裙十分相稱,她與表兄并肩而立,表兄是貴氣逼人的雍容風流,她是鮮花著錦的嬌艷明媚,任誰見了都要贊一句好一對璧人。
華幼安抿了一下唇。
“這件吧。”
華幼安手指輕撫著魚鱗裙上的精致繡花,“今夜月色皎皎,方能顯出這條裙子的波光粼粼。”
素月眼皮跳了跳,“縣君,這條裙子是世子爺送給您的,您穿這件去見國舅爺怕是不合適。”
“我說合適便合適。”
華幼安固執己見,“就這件。”
她就是要穿著心上人送的衣服見前任。
華幼安聽不進勸,素月只得給她換上魚鱗裙,剛剛梳洗過,她的頭發尚未干,冒著濕氣披在肩頭,僅用一支翠色的玉簪挽著,她雖喜繁華好裝扮,但也分場合,方才與蕭辭玄“大鬧”一場,她自是往楚楚可憐那方面妝點,她本就生了一張嬌怯病弱的臉,不施粉黛越發顯得我見猶憐,她便頂著這張肅靜嬌弱的臉,讓女使將裴丹臨帶了進來。
錦衣男人踏進房間。
六角琉璃燈轉著燭火,皎皎月色透過如意菱花式的窗柩透了進來,燭光與月光糅合成銀色淺紗,如霧似煙般籠罩在華幼安臉上。
裴丹臨被晃了一下眼。
對著這樣的一張臉,著實讓人難以保持理智。
“國舅爺深夜造訪,不知所為何事”
華幼安輕啜著茶水,面上淺笑有些勉強。
裴丹臨回神。
“我來看看你。”
裴丹臨攥了下折扇,連忙把眼睛從華幼安臉上移開,“你瞧,我給你帶了什么”
他微微側身,示意身后侍從捧來秋意白,“是你最愛的秋意白。”
秋意白,用梨花釀的酒,入口是梨花皎皎清冽,初飲時不覺得有什么,可酒勁卻與燒刀子不相上下,讓人在不知不覺間便醉了酒。
醉酒之后,眼前是白茫茫一片,像極了秋季清晨的薄霜,故取名秋意白。
華幼安的確很喜歡這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