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白像極了她與表兄的感情,開始時很美好,讓她在毫無察覺間便沉淪其中,等她想抽身之際,卻發現視線之內皆是白色,她如被霜打的茄子,萎靡不振卻也貪戀著秋日的薄霜。
何其諷刺。
看出她物傷其類的傷懷,裴丹臨斟酌出聲,“若你實在難過,不妨喝上兩盞秋意白。”
“酒勁上來了,煩心事便煙消云散了。”
素月接下裴丹臨侍從捧來的秋意白。
秋意白被斟進酒盞,淡淡的顏色像極了緞面銀紗,華幼安看著酒盞里的秋意白,溫柔笑了起來,“我有什么好難過的表兄不愛我,這件事我早就知道。”
“你能這樣想便是最好不過了。”
裴丹臨松了一口氣,“世間兒郎千千萬,你表兄不行咱就換”
這話剛出口,他便覺得有些不大妥當,頗有些趁人之危挑撥離間的味道,他連忙止住話頭,曲拳輕咳掩飾著自己的不自然,目光卻不由自主看向華幼安,“幼安,你別誤會,我沒其他的意思,也不是毛遂自薦。”
“你放心,似你這般任性妄為的性子我是無福消受的。”
想起春日里華幼安笑顏如花喚著自己舅舅,對于長輩的稱呼被她喚得百轉千回,如蔥似玉的手指拂過他臉頰,他整個人僵住,她便又笑了起來,像是天光乍破,九天之上的神靈俯視眾生。
神靈沒有悲喜,神靈誰也不愛,可依舊阻擋不了世人頂禮膜拜的驕縱,窮盡一生去追隨所謂的神靈的恩澤。
“只是你到底喚我一聲舅舅,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誤入歧途。”
往事涌上心頭,裴丹臨有一瞬的恍惚,他看著那張欺霜傲雪般般入畫的臉,聲音驀然低了三分,“幼安,我是真的盼著你好。”
“我知道。”
華幼安飲了一口秋意白。
她的酒量算不得好,酒水喝得急,再怎樣的溫潤溫華也不免被嗆了一下,酒水堵了嗓子,不適的感覺讓她止不住咳嗽起來,她本就生得白,驟然咳嗽,蒼白的臉色迅速泛起一抹淺淺的紅。
“哎,你慢點喝,這么著急做什么又沒人跟你搶。”
小小的人被秋意白嗆得滿面微紅,裴丹臨的身體迅速做出反應,他離坐快步走到華幼安面前,拿出手帕去擦她臉上的水光,老媽子似的絮絮叨叨,“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喝兩盞,但是不能貪杯,這酒雖然入口溫潤,但是后勁卻大。”
“你瞧你,被嗆到了吧”
少女的臉很軟,隔著薄薄錦帕,裴丹臨清楚感覺到少女臉頰的柔軟細膩,剝了殼的雞蛋似的,他的動作輕了又輕,聲音也變得越發輕柔,“慢點喝,我那里還有很多。”
“不勞裴國舅費心。”
身后突然傳來男人微涼聲線,“安安體弱多病,不宜飲酒,裴國舅的那些酒,還是留著自己喝吧。”
裴丹臨動作微頓,身體僵直如被人抓包的奸夫。
華幼安對蕭辭玄的心思人盡皆知,作為一個受世家禮儀教養的世家公子,他不該去招惹華幼安,更不該與華幼安有這般親密的動作讓蕭辭玄誤會。
明知花有主,卻將花挪窩的事情不應該發生在一個世家公子身上。
華幼安嘴角無聲微勾。
房間里的空氣靜了一瞬。
“世子爺,您怎么過來了”
素月剜了一眼守門卻把蕭辭玄引進門的汐月,上前斟了一杯茶雙手捧給蕭辭玄,不動聲色替華幼安解釋著,“縣君心情不好,吃酒吃得有些急,不小心嗆到了,裴國舅便將自己的帕子給了縣君。”
“說起來都是怪婢子蠢笨,沒有伺候好縣君。”
裴丹臨攥著帕子的手指微微收緊。
這么大的臺階遞過來,他知道自己該順著臺階走下去,撇清自己與華幼安的關系,以免讓蕭辭玄誤會華幼安。
可是,憑什么呢
君子不奪人所好,但蕭辭玄愛華幼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