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蘭不知道二夫人為何要見自己,她曾聽松蘿說過,二夫人是這后院里最難伺候的主子。那風流成性的三公子祝延就是她的獨子。
因為大老爺逝去,大房空置,因此如今二老爺一房獨大,不過這幾年,大房的二公子,也就是二爺祝辭逐漸掌握家中權力,頗有些與二老爺分庭抗禮的意思。
王嬤嬤在前頭帶路,柔蘭跟在后面,途中穿過幾座抄手游廊,只見院子里青石假山,溪池芙蕖輕搖,白墻黛瓦,小橋水廊,如同江南潑墨成畫的雅致。
不愧是永州祝家,縱然經商,這份奢華氣派卻堪比京城貴胄。
柔蘭跟著王嬤嬤繞過院子拐角,迎面忽然撞上一行人。
王嬤嬤沒料到另一頭也剛好有人過來,等到看清最前頭的是誰,不由皺起眉,“趙錫你不在三少爺的屋子伺候著,怎么在這里”
趙錫看見王嬤嬤也是一驚,眼神不自在地閃了閃,忙笑著說“王嬤嬤好,我就是出去幫三公子處理些東西,不礙事的。”
趙錫身后還跟著幾個小廝,小廝們合力抬著一個木架子,架子上蓋著布,看不出是什么。
王嬤嬤一眼掃過去,緊緊擰起眉,暗罵這三少爺胡來,卻不好說什么,只揮了揮手,“走吧走吧。”
趙錫連忙應了一聲,忙招呼著后頭小廝繞過她們走了。
柔蘭低著頭站在王嬤嬤身后,并沒有人注意到她。
王嬤嬤見趙錫走了,搖了搖頭,卻又回頭看了柔蘭一眼,見她本分地垂著眼,像是什么都不知道,這才略放心,“行了,我們走吧。”
柔蘭攥緊手心,咬唇跟上去。
王嬤嬤適才那一眼,是探究,也是警告。她身為浣衣丫鬟,主子的事情自然是知道得越少越好,方才她若是毫無心防地去看,恐怕便沒有好下場了。
王嬤嬤以為她什么都不知道,可那趙錫帶著人過去的時候,縱然她垂眼不多看,也怎可能什么都察覺不到。
方才經過的時候,她分明看到那架子白布的邊緣,垂下一條粉色的絲絳。
她們進祝府那日,嬤嬤將身為丫鬟要知道的條條框框都與她們說清楚了。她認得,那是丫鬟衣裳上的飾物,而且比她現在的衣裳等級更高,是主子院里的貼身丫鬟才有的。
再聯系那白布下的形狀,她怎可能猜不到那里面是什么
柔蘭死死咬著唇,拼命忍著,直到眼眶都有些微微泛紅,才勉強讓自己保持平靜。
她自小在爹爹娘親的寵愛下長大,家中的氛圍融洽,將丫鬟小廝都當家人看待,哪里見過這種事情
這三公子,當真不是人。
祝府占地偌大,但終究有個頭,王嬤嬤將柔蘭帶到二夫人的院子里,對她道“先在門外等著。”說著,邁過門檻進了屋子。
不多時,便有人讓她進去。
屋中擺設華貴,柔蘭被丫鬟領著,繞過兩扇黃花梨屏風,只見正中央的楠木鈿云扶手椅上坐著一個保養得當的美艷婦人。鄔嬤嬤站在婦人身邊,看見她來,臉色不善地盯著她。
柔蘭定了定心神,垂眼上前行禮,“二夫人安好。”
二夫人徐氏抬眼看向她,“你就是柔蘭”
柔蘭應聲“是。”
徐氏擱下茶杯,打量她片刻,幽幽笑了聲,“果然生得極標致啊,這美人坯子的模樣,連我當年都及不上呢。”
女人對女人的直覺最準。徐氏一眼便看出這丫鬟不一般,不僅容貌極美,身段玲瓏,周身上下更是一股與生俱來的清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