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她徐二夫人坐在椅子上審問下人,可恍惚之中,竟覺得被審問的,不是這個丫鬟,而是她自己。
這叫她堂堂二夫人如何能忍
這丫頭不能留。
長此以往,絕對是個禍害。
“聽說,昨日我房里鄔嬤嬤想讓你來我這兒伺候,倒被你駁了面子”徐氏盯著柔蘭,語氣慢慢冷下來,“怎么的,難不成你覺得來我這兒,委屈你了”
柔蘭知道惹上了麻煩,盡力保持冷靜,解釋道“二夫人金尊玉貴,奴婢手腳笨,怕伺候不好二夫人。”
徐氏卻不領她這話,嗤笑道“好啊,不聽話還有理了多少丫鬟想進我這院子,單單就你不想來”
站著徐氏身邊的鄔嬤嬤盯著柔蘭,無聲狠笑一聲。小蹄子,昨日敢當場駁她的面子,今日就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徐氏不愿再多費口舌,正要讓人處置柔蘭,此時,外頭卻跑進來一個丫鬟,“夫人,三少爺來了。”
還沒等那通報的丫鬟說完,門外便直接跨進一個錦衣華服的年輕男子,容貌與徐氏有三分相像,只是衣裳略顯凌亂,像是沒睡醒,精氣不足,眼睛下方有些青灰。
祝延走過來,似乎不大情愿,卻礙著徐氏,敷衍地彎腰行了禮,“兒子給母親問安。”
徐氏看過去,見祝延一早過來便是這般靡靡之態,不由怒上心頭,斥道“延兒,你這般作態是怎么回事昨夜又出去鬼混了不成”
說完,徐氏銳利的眼風刺向跟在祝延身后的趙錫,趙錫趕緊上前,賠笑著說“沒有沒有,夫人,公子近些日子都好好待在府里學習掌家呢,著實勤勉刻苦,夜里都沒有休息好。”
徐氏深吸一口氣,看向祝延“延兒,當真嗎”
等了片刻,見祝延不說話,只不耐地看著身旁的雕花桌椅,徐氏明白了,愈發氣惱,怒其不爭道“延兒,你怎可如此不思進取,耽于酒色”
祝延一聽這話,猛地抬頭,“母親,我已經有一段時間都沒去萬花樓了。”
“那種風塵的地方你本就不該去”徐氏描著鮮紅蔻丹的手重重拍在桌上,“你說你安分好,那你跟母親解釋一下,今日天不亮的時候,從你院子里抬出去的是什么”
祝延一噎,這下無話可說了,神色陰沉。
“糊涂啊,延兒你知不知道現在永州人都贊你二哥,卻說你不思進取。你喜歡丫頭,母親便挑你喜歡的送去你院子,可昨夜這事情,母親縱然能替你擺平,可消息若傳出去,外頭的人要怎么看你”
徐氏越說越氣,“你看看你二哥,現在你祖母已經將祝府的大半事務都交給他了你父親在你二哥面前甚至都說不上話,再這樣下去,祝家以后就真成了你二哥的了”
祝延卻不在意,嗤笑道“大房只有二哥一個人,能威風到哪里去我們二房您和父親都在,還有我這個親孫子呢,祖母不可能會把祝家交給二哥的。”
說到這份上,祝延的耐性也徹底磨光了。
他正要告退,只是這時,余光忽然注意到旁邊從始至終都安安靜靜的一道身影。
祝延轉頭看過去,隨即,陡然凝住了目光,眼前一亮。
“你是哪個院里的丫鬟”
祝延口中說著,毫不遮掩地打量起柔蘭來,目光在柔蘭白皙的脖頸衣襟處流連片刻,逐漸向下,不消片刻,很快揚起些笑意,“鄔嬤嬤,這也是你昨日新領進來的怎么沒送到我那兒去”
祝延這話雖是對著鄔嬤嬤說的,一雙眼睛卻仍緊盯著柔蘭,如同野狼盯住勢在必得的獵物。
一瞬間,柔蘭心中如墜深淵,只覺得遍體生寒。
若說之前富獻的眼神只是令人不適,祝延的眼神便是赤裸裸的放肆,不達目的則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