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丞吩咐人將條凳擺好,示意顏婧兒趴上去。繩愆廳大門沒關,外頭聚了些學子探頭探腦的。
“看什么”
監丞走到門口,將人都攆干凈,然后砰地關上門。
顏婧兒緩緩走到條凳邊,以前就常聽說國子監犯錯嚴重的要被請進繩愆廳坐條凳。彼時還不知這令人人懼怕的條凳是什么模樣,今日終于得見,心想,也沒什么特別,跟家里頭的條凳一樣的。
她也不知為何,到了這種時候反而極其鎮定,想著趕緊罰完就好,她還得集中精力好生想如何應對顧景塵才是要緊。
可正當她要趴上條凳時,門外進來一人。
是國子監祭酒,蘇云平。
他瞧了眼顏婧兒,視線又在屋內轉了一圈,最后看向監丞,問道“發生了何事”
“祭酒大人”
監丞將事情經過詳細說了遍,不偏不倚,只陳述之前顏婧兒和許慧姝說的話。
如此來看,倒確實是顏婧兒過錯最大。
蘇云平頭疼得很,他聽說顏婧兒被請進繩愆廳還唬了一跳。印象中,顏婧兒這個小姑娘乖乖巧巧、白白凈凈的,看著也不像是會犯錯的人,結果再一聽,是因為打架鬧事。
這下,蘇云平可坐不住了,趕緊跑過來攔著。
不攔不行,若是真罰了,他沒法給顧景塵交待。顧景塵看似清正嚴明,實際上護短得很。
蘇云平頷首,不緊不慢坐向上首,然后又問顏婧兒“你為何動手”
“若說只為踩壞糖葫蘆,實話說,我是不信。來國子監上學的”蘇云平點了點腦袋位置,道“這里都極聰明,輕重好歹自然也分得清。”
“所以”他道“我想聽真實原因,諸位可莫要敷衍我。”
他示意顏婧兒“你先說。”
國子監祭酒來,眾人都噤若寒蟬,之前狡辯得最兇的孟曉月也垂著腦袋不敢放肆。然而,這里頭最緊張的莫過于許慧姝。
畢竟,真實原因興許還得算上之前在戲樓里發生的事。若今日顏婧兒將這事抖出來,她沒臉不說,傳出去了對她名聲不利。
她緊張地看著顏婧兒。
可等了一會兒,顏婧兒卻是開口道“真實原因就是監丞大人說的那樣,我認罰。”
此話一出,人人錯愕。
蘇云平棘手得很,心想,這么個倔性子的小姑娘,顧景塵是怎么應付的
罰是肯定不能罰,這二十板子打下去,這小姑娘如何受得住
因此,不僅不能罰,還得先將人安撫好,再派人去請顧景塵來。這燙手山芋,還是交給他來處理。
思忖片刻,蘇云平道“罰倒是不急,你們先各自反省,半個時辰后我再來詢問。”
“大人,您這是”監丞不解得很。
蘇云平擺手,眼神暗示這事緩一緩。監丞明白過來,點頭道“是該如此。”
然而兩人有意緩一緩,但有人卻不答應。
很快,永誠伯夫人得知女兒在國子監被人欺負,立即便找上書院來了。
永城伯夫人是個微胖的婦人,年過三十,保養得宜,且衣裳也穿得精致。她進門時,衣裳首飾摩擦時環佩叮當。
“娘。”
許慧姝見自己母親來,頓時柔弱地撲在她懷中,哭得哽咽不已。
永誠伯夫人心疼懷了“我兒,快讓我看看。”
起初她還能維持貴婦人的矜持,但見自己女兒頭發蓬亂,脖頸處還有一道血痕時,神色頓時變了。
她柳眉倒豎,連聲音都尖銳起來“我的天,是哪個將你欺負成這樣”
她視線在屋內掃視,怒氣騰騰,連國子監祭酒的面子都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