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蓉一提醒,屋內頓時安靜下來。
顧荀扭頭往外頭看,見顧景塵就背著身站在臺階上,也不知是何時來的,又聽了哪些話進去。
適才顏婧兒賭氣說要解了婚事,他都愁死了。
他家大人孤身多年,府上突然來了個有婚約的小姑娘,頓時令顧荀又燃起了希望,想著興許再過兩年府上就能有女主人了。
這下倒好,好不容易哄了這么些日子的小姑娘,一氣之下說要回大槐村。
之前顏婧兒控訴的那些,也不全然是氣話。他家大人確實是過于面冷了些,有時候也的確嚴厲得像個夫子。
不過此前顧荀想,這興許是大人從未與姑娘家相處過,難免不太懂,等日子久了,兩人熟悉了,自然迎刃而解。
但這都才多久
依他看,這回要是哄不好,他家大人恐怕真就要一輩子打光棍。
解鈴還須系鈴人,顧荀起身,道“顏姑娘莫要再說氣話,大人之前興許是還不清楚這里頭的情況,你等會細細與他說,大人會通情理的。”
走出門,經過顧景塵身邊時,顧荀還小聲提醒了下“小姑娘這會兒在氣頭上,要順著捋。”
顧景塵半斂著眉目,也不知聽沒聽進去。
過了會兒,顧景塵吩咐婢女們退下,他抬腳進門。
顏婧兒之前聽說他來,就轉身背對著他坐,心里委屈難過的同時,也豎著耳朵聽動靜。
顧荀那句“順著捋”她當然也聽見了,心想他們當她是兔子么,捋什么捋
她才不想聽那人說話。
因此,當顧景塵才跨進門,顏婧兒就倏地扭身進內室。
嬌小的身影,堅決、果斷、甚至還帶著那么點不想與他有任何瓜葛的冷漠無情。
顧景塵微微錯愕。
他頓了下,在適才顧荀坐的地方坐下,隔著巨大的金絲楠雕花蘇繡屏風,看不清里頭的情況。
也不知怎的么,顏婧兒此刻覺得委屈更甚,之前收住的眼淚又漸漸盈滿眼眶。她趴在榻上,拿軟衾蓋住自己,低聲哭。
她哭得嗚嗚嗚的,聲音沉悶又可憐。
顧景塵就這么坐在外頭,聽了許久。
顏婧兒哭過后,心情緩了許多,到最后還忍不住打了個嗝。這聲音突兀,令她有點羞恥。
不過外頭許久都沒動靜,她想,興許顧景塵已經走了。畢竟她這么給他甩臉色,他肯定覺得沒面子,因此走了也說不定。
這會兒天色已經暗下來,外頭朦朦朧朧點了燈。而內室沒點,她怕黑,想著還是先出去。
但才動一下,外頭就傳來了顧景塵的聲音。
“哭夠了”
他聲線略薄,沒了往日的低沉,不知是不是刻意放輕還是怎么著。裹著清涼的夜色傳進來,居然柔和了許多。
顏婧兒一頓,也不敢動作了,但隨著他這句話,剛止住的眼淚,又從眼角落了一滴下來。
她也不知哪里來的一股脾氣,犟嘴道“沒夠。”
“”
話落,她感到外頭的人沉默了下。
她半抬著身子等了一會兒,等得腰都酸了那人還沒說話。于是索性又悄悄地趴下去,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枕著。
室外,顧景塵僵直坐在椅子上,目光凝著燭臺上的火光,光暈忽大忽小,照得他的臉也忽明忽暗。
也不知他在等什么,或是在想什么。
香蓉站在院子里聽動靜,想著這會兒天黑了,姑娘還沒吃飯,要不要進去問問。興許大人也還沒吃,如若不然兩人坐下來吃慢慢談也好。
她是這么想的,便壯著膽子走上前去,但才上了一級臺階,就聽得里頭突然傳來極低的一聲“我錯了。”
香蓉嚇得立即退回來。
適才她沒聽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