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舒的手一頓,抬眼道:“宣。”
她抿著唇,放下手中的書冊。
最近瘟疫之事擾得她心情很是焦躁,對于陳秉生的到來,她的心里總有一股不詳的預感。
從容不迫的腳步聲在寂靜的殿內極為突兀,聲音愈來愈近。
陳秉生走到魏舒前面的位置上坐下,淡聲說了一句:“臣拜見皇上。”
魏舒“嗯”了一聲,然后抬眼看著他。
這人永遠都是一副淡然的樣子,好似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實則什么事的在他的掌控之中。
這種淡然只是不屑,不在乎罷了。
他們見面的次數極少,特別是在這種只有他們二人的情況下,魏舒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么,沉默又壓抑的氛圍壓得君卿殿內的空氣都愈加沉悶。
半響后,陳秉生開了口:“今日臣來,是要告知皇上一件事。”
他用的是“告知”,而不是“商量”,魏舒縮在袖中的手指不自覺蜷縮,內心不詳的預感愈發重。
她討厭陳秉生的這種語氣,明明自己才是天子,可他卻總是對她視而不見,形同虛設。
好似她這個皇帝是個傀儡,只是個笑話的存在。
魏舒暗了暗神色,“你說。”
她刻意收斂了情緒,清冷的聲音里聽著十分自然,但是細聽就會發現聲線略有些緊繃。
陳秉生的手搭在扶手上,修長的指輕輕敲打著節拍,一下又一下,每一下似乎都敲在魏舒心上,讓她的心越來越往下沉。
“瘟疫蔓延,全國三十六城都受到了波及,無一城幸免。”
陳秉生的嗓音又冷又淡,聽不出情緒,魏舒安靜的垂眼,認真的聽他說。
“目前找不到解瘟疫的配方,但是拖得越久情況越嚴重。”
說到這,陳秉生停頓了好一會兒。
魏舒察覺到不對,她眉尖一挑,問:“所以”
陳秉生望著她,懶懶的斜靠著扶手。
剛才他都是微低著頭,這會兒他抬了抬眼皮,狹長的桃花眼內滿是魏舒熟悉的陰冷。
現在的天氣明明這么熱,卻好像怎么都驅散不了他周身的冷意。
“所以。”他像是重復了一遍,然后道:“屠城吧,我的陛下。”
魏舒的手顫抖了一下,一滴濃郁的墨滴在了紙上,她努力壓住聲音的顫抖:“你,你說什么”
“屠城,屠瑜城。”陳秉生順手從桌上拿了個茶杯,垂眸擺弄著,漫不經心的又說了一遍。
“臣的意思,皇上再清楚不過了。”
魏舒呼了口氣,穩住心神試圖和他談判:“你給朕一個非要屠城的理由。”
她知道屠城的確是一個辦法,瘟疫先在瑜城爆發,傳染源幾乎都是瑜城的百姓,封城措施現在已經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百姓恐慌,發起暴亂,官兵已經壓不住了。
每天都有已被傳染卻不自知的百姓逃出瑜城,這些人途徑哪里,又遇到些什么人,他們根本查不清。
屠城確實可以控制絕大部分的傳染源,但是瑜城內還有未被感染的人,他們對生命還充滿期許,對未來還充滿著希望。
魏舒不忍心,那好歹是她的子民,無辜的人不應該被卷入這場疫情。
她不是沒想過這個辦法,可是屠城之后會發生什么
她不敢想,哪怕多想一個字,好像都會多加一份沉重,把她的心口壓的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