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自殿外撒入,僅僅鋪到了白玉臺階,魏舒搭在龍椅扶手上的手不自覺得攥緊。
這樣的局面她早就想過,也做好了相應的心理準備,可是當這天真的來臨時,內心的慌亂無措還是超出了她的預料。
除了慌亂無措,她的心底還有難過與苦澀,并不是難過無人站在他這邊,也不是難過自己孜然一身,無依無靠。
她難過的,只是那人的態度。
大殿內及其安靜,安靜得詭異,其中蘊含的波濤洶涌,恐怕只有當事者才能感受得到。
一道平淡的聲音突然響起,在安靜的氛圍內顯得突兀。
陳秉生垂下眼,低頭,微微彎腰:“臣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魏舒愣了一下,這是她第一次見陳秉生如此謙卑。
她記憶中的他,不曾低頭彎過腰。
即便是小時被罰跪,陳秉生的腰也挺得最筆直,永遠都是目視前方,一身傲骨的樣子。
半響后,左丞相黑著臉,一擺官服,跪在地上,大臣們也紛紛跪下:“臣等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殿中只有陳秉生一人站著,他說完后,抬眼,眸光依舊冷淡,他就站在那里,背著光,給人的壓迫感極強。
因為他的低頭彎腰,有了南國后續,有了光熙帝,才有了后面的熙微盛世。
所以這樣的人的確是對她的位子不感興趣的,可是后來啊
魏舒不敢再想了。
那如今呢
他連坐擁天下的帝王都擁有了,不就間接將整個天下擁入懷中了么
忽的想起昨晚事,魏舒低聲一笑,一抹紅悄然爬上她的耳垂。
魏舒輕咳一聲,她坐了下來,開始翻看今日上奏的折子。
突然間,喉間真的傳來一陣癢意,她實咳了兩聲,下意識從袖中拿出手絹掩著唇。
承允擔憂道:“陛下怎的咳嗽了奴才這就去宣太醫”
正說著就要往外走。
魏舒斂眸,看了眼手絹上的血跡,不著痕跡的把手絹放下。
“不用,天氣轉涼,許是染了風寒,等會兒再宣太醫吧。”
承允動了動嘴唇,不敢反駁,只好應了一聲是。
魏舒將手絹收回袖中,她知道,自己這又是毒發了,每咳一次血,她就感覺時間過得很快。
記得九一當初說差不多能活半年,現在是深秋,粗略一算,大概能撐到明年的春天。
又是春天,有些事或許真的躲不過吧。
她不是沒想過找解藥解毒,前世記憶里,光熙六年毒發,到光熙八年死亡,她的毒都沒解,足以證明這毒不好解。
她也沒有時間了,她不知道九一說的悲劇變喜劇是什么意思,是說她和陳秉生在一起,還是兩個人都好好活著。
魏舒揉了揉眉間,不知道為什么,她總感覺自己很消極,這種消極情緒好像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一想到某些事,某個人,傷感就由心底發出。
她斂下眸子,伸手翻開另一本折子,余光突然瞥見幾張紙被壓在桌案角落,她心生疑惑,拿過來張開。
看了一眼后恍然大悟,這是她上次來藏書閣為找解瘟疫之法時,在一本醫書中發現的私會信件,上次匆匆瞥了幾眼后,她就放在了這桌案上。
魏舒正準備放回原處,打算找個時間銷毀,這畢竟涉及皇家顏面,若是被旁人拿到,怕是會落人口舌。
但是她拿著紙張的手突然頓住了,魏舒蹙眉,上次看見倒是沒覺得什么,現在恢復了不少記憶再看著紙,才發現這字好生眼熟。
紙張上明顯是兩人的對話。
其中一個小楷端正,字體清雅,另一個就字跡潦草了,線條流暢,一筆一畫都透著恣意,后者讓魏舒覺得很是眼熟。
像誰的字呢
魏舒的指尖不緊不慢的敲打著桌面,忽的看到自己在奏折上用朱筆批示的話語,她有些愣怔。
這紙張上的字怎的和自己的字有幾分相似
是自己寫的只是自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