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時節多雨,京城被籠罩在薄霧中,天色陰沉細雨蒙蒙,大街小巷中的百姓皆舉著油紙傘在雨間穿梭。城門口站滿了手握長矛的士兵,遠處突然傳來馬蹄踐踏的聲響。
一位身披盔甲的壯碩男子眼里滿是血絲,他揮動著馬鞭向前,人未至城門口,沙啞的聲音卻穿透雨幕:“開城門”
大殿內,開乾帝手背身后來回踱步,面上隱隱透著焦急之色,眉間卻帶著怒意,底下大臣跪了滿地,戰戰兢兢不敢言語。
殿外突然傳來太監尖細的聲音:“步營校尉到”
“宣”開乾帝猛地停住腳步。
身著盔甲,滿身戾氣,滿眼血絲的男子一步一步踏入大殿,壯碩的身材無比高大,襯得俯身跪了滿地的文官越發矮小。
“拜見皇上。”男子拱手行禮,嗓音沙啞帶著粗獷。
“免禮。”開乾帝向前走了兩步,神色不同于往日的沉穩,反而有些急切,他問道“前幾日邊關捷報屬真”
男子低下頭,眼眶發紅,聲音更是啞得不成樣子:“漠陽之戰,十萬人馬全軍覆滅,大將軍戰死沙場了。”
“北國在軍隊里安插了奸細,細作狡詐,一邊為我方作戰出生入死,一邊為北國我方戰略消息。”
“十天前,是夜,駐扎之地被北國得知,哨兵被暗殺,壘臺被攻,雖被夜襲,也該慘不至此”
“可誰知軍糧有問題,兄弟們上吐下瀉,根本毫無作戰之力,大將軍一人率領一萬尚有作戰之力的兄弟們對抗。”
男子深吸了口氣,繼續道:“可北國這次準備充分,光前鋒部隊就派了五萬人,更別提在后面隨時準備上戰的后備軍。”
“大將軍在前與其對抗了一夜,未曾料到北國竟然調遣軍隊從后方攀過盤梵山。”
“兄弟們個個都毫無力氣,體弱者甚至根本拿不起刀,只能生生任人宰割。”
“北國堪稱圍剿的行為致使我方死傷慘重,大將軍到最后力竭,戰馬不幸被砍倒,他摔倒在地后深中數刀,最終身亡。”
男子聲線顫抖著:“少將軍為掩護我突破重圍,采取聲東擊西之法,率余下人馬直面北國軍隊,可少將軍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
大殿寂靜無聲,開乾帝深吸了幾口氣,猛地把臺上的擺件摔在地上,語氣生硬驚厲:“軍糧怎么會有問題”
“負責漠陽一帶軍糧的人又是誰給朕找出來,嚴審”
“查都給朕查”
他像是氣急,連連摔了數個擺件珍寶。
可是這些都沒用了。
換不回他的左膀右臂。
那些人也為了他的江山離去了。
身居高位后,潛邸時一個又一個的兄弟都相繼離開了。
這江山,只他一人守著了。
開乾帝深深呼了一口氣,一手扶著桌擺。
殿內的奴才們更是個個低下了頭。
他們還是第一次見皇上如此失態。
將軍府掛滿白綢,府口站滿了來此悼念的百姓。
不過一天,漠陽之戰全軍覆沒的消息已傳遍京城。
大將軍戰死沙場,少將軍查無音訊,不知死活,曾經風光無限的將軍府沒了柱梁。
皇后一身素衣站在門口,她面上素凈無顏,眸子半斂著顯得從容,只有被她牽著的魏舒才能感受到他母后平靜之下的波濤洶涌。
母后的手在抖。
魏舒抿著唇,站在一旁沉默著。
皇后抬頭看了眼將軍府的牌匾,牽著魏舒走進去,她看著一眾姊妹,以及年老,頭發已花白的娘親向自己磕頭,嘴里喊著:“拜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