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她道:“上奏彈劾左丞相的折子可謂是言語犀利,左丞相這次怕是栽了。”
“早該栽了。”陳秉生淡聲道:“自古以來,一國繁榮,國泰民安本就不容易,君主要有容人之量,丞相得有治國之才。”
清嬪嘆了口氣,道:“聽聞早些年間,左丞相也是個有才的,不然也坐不到這個位置。但正所謂功成而德衰,后面倒是越發不行了。”
陳秉生默了。
兩人皆內心明了,相對無言。
初秋時節,下了場雨,之后的雨下得斷斷續續。
十月后不久,左丞相突發疾病,一命嗚呼。
后世傳載,開乾十年是不吉利的一年。
一國之后賓天,一國丞相薨逝,除此之外,南方也突發洪水,北方更是連續旱災。
一年又一年過去,往日的時光全都泯滅于身后。
哪怕有時觸景生情想到往日的光景,竟也覺得恍如隔世。
一件事,一件物品,終究是留不住人,所以才會說時間是冰冷而又殘酷的東西。
四季可輪回,草木可重生,時間卻怎么也抓不住。
開乾十四年,六殿下魏時也出生,皇上取字挽澈。
這一年,秋晏也離開了君卿殿。
魏舒長大了,十六歲的年紀不再需要照顧。
秋晏被遣去照顧挽澈,剛開始她還有些不能接受,因為自她記事起,秋晏就一直陪在她身邊,陪伴她的日子甚至比父皇母后還來的長。
可是人總會留不住的,她也不擅長挽留。
若是擅長,身邊的人也不會一個個的離開。
她與陳秉生的關系也淡了下去。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兩人見面的時間越來越少,隨著年齡增長,她模糊懵懂的察覺到自己對陳秉生的感情不似她想的那般單純。
至于具體是什么,她說不清也琢磨不透。
陳秉生的性情也變了,可能是從兩年前的某一天開始,那人就變得越發沉默,比以前還來得不好接觸。
魏舒不清楚發生了什么,她也沒有立場去問。
反正兩人的關系不咸不淡,她也就隨意了。
魏舒知道,她現在長大了,很多事不像小時候那般可以宣之于口。
“童言無忌”這四個字總是雙面的,小孩兒因這四個字說出的話多少不被人重視,卻也以此為屏障隨心所欲的發問。
可是現在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雖說按照男子的年齡,她離及冠還早。
但是她是女孩子,按女孩子的說法,她早就到及笄的年紀了,現在省去了嫁人這個麻煩事,她又是太子的身份,便更要謹言慎行。
這些雖然再也沒人教她,可她自己也該懂了。
每日下學,她都要前往龍璽殿,因為父皇額外給她布置了很多任務。
比如給她看折子,讓她試著批閱。
比如與她討論朝廷中的事情,讓他說見解。
再比如給她理清朝廷中復雜的人物關系,告訴她哪些人值得信,哪些人不可信。
剛開始時,自然是諸多的不適應,可到最后,也算是能得心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