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該曬太陽。”
周二郎躬身背上周七,還不忘拿上黑布挎包走出偏房,與迎上來的大表嫂、表妹也無言語。
生出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回去后會發生什么事情。
剛出偏房,二女見了寺院內的血腥景象紛紛捂住口鼻,周二郎僅僅是瞥了一眼不以為意,他在山里打草,沒少見拋尸荒野的死人。
周七下巴搭在周二郎右肩,心中安定,這種彼此愛護的簡單純粹兄弟之情,對他這樣的獨生子女來說十分陌生,至今還掌握不好與兩個兄長交流的方式。
他也看到佛寺大殿前躺著兩個受傷軍士,大灘的血液從寺門延綿到大殿前,老和尚、住持和尚在軍官威嚇下,也只能給重傷的軍士包扎傷口。
“那賊突然就會了一手精妙的荊楚劍術,現在又逃到抱犢山去,恐怕得去一趟淮陰神廟。”
兩個軍官交流著,另一人問:“去西邊那個,還是北山這個?”
這里是漢趙背水之戰的主戰場,發展到現在眾說紛紜,竟然有了兩處古戰場說法。各自都有淮陰神廟,漢、趙兩軍屯兵營寨遺址,還有各類碑文。
“當然是西邊那個,眼前這個淮陰神廟,呵呵,那兇人逃到山里,指不定今晚就得滅門。”
“再說劉哨官已帶著家丁追上去了,張奎兇邪,還是鳥槍兇邪?”
一離開靈巖寺,周七郎頓時就覺得呼吸暢快了許多,卻見村里各家男丁已動員起來,各執棍棒頭綁赤巾,儼然義勇模樣。
回到后院沒多久,舅舅周應弘就提著一籃雞蛋來后院,先讓周二郎生火煮蛋,說:“今日這事兒實在兇險,好在七郎平安回來。可我聽人說五郎跟著那幫浪蕩子也往山里去了,不叫人省心。”
“五郎回來我就叫他知道厲害,不讓阿舅為難。”
周二郎輕輕攪動鍋里的兩顆雞蛋:“等五郎再懂事一些,外甥就去投軍。”
“咱沒那意思,雖說家里供兩個學生有些艱難,但也不怕多三張吃飯的嘴。”
周應弘扭頭看一眼炕上沉睡的周七,為難說:“村里都說賊人妖邪不似常人,七郎住在家里,家里人多少還能忍耐,可往來宿客心里不痛快。家里頭沒有田畝,上下十來口人就指望這個吃飯。終究也是祖宗傳下的飯碗,還得給子孫傳下去,總不能就這么荒廢。”
“阿舅,就算七郎中邪,這病也不是三兩天里就能犯的。何況長老佛爺也給七郎誦經驅邪,指不定已好了。”
見周應弘不語,周二郎又說:“這事兒還沒流傳開,就先讓七郎住兩三天,等天氣干燥晴朗了,我去南山挖個山洞。”
“也只能這樣了,我雇兩個人幫你去挖。等到秋日天氣變冷,那時候七郎安然沒啥變故,家里也就不怕左右鄰居拿七郎說事。”
周應弘說著起身,囑咐道:“村里每家要出一個丁壯,已分成三班巡夜,咱這一片歸曹秀才,你安頓好七郎就來取器械。”
“嗯。”
周二郎有氣無力應承下來,兩個雞蛋煮好泡在清涼井水里,正準備搖醒周七,不想周七睜開雙眼:“二哥,那個賊人難道真在夜里遇到妖邪了?”
“應該是真的,每隔幾年就有這類事情發生。聽說書先生說是古戰場里醒來的戰魂作怪,走夜路遇上這類戰魂,就中邪上身。”
周二郎拿起溫熱雞蛋剝皮,遞出:“稍后我去問問老和尚,看能不能給你謀個灑掃雜役的差使,在寺里住半個月,村里也就沒人說閑話了。”
“二哥先吃,你不吃,我就不吃。”
周七伸手攔住雞蛋,目光堅毅:“村里就數和尚最富,哪里是好說話的?娘留下的銀子是給二哥娶婆娘的,不是孝敬和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