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又有百余軍士向山谷開拔,依舊在抱犢寨歇腳。
見來者不善,張地主小心接待,送走了這撥人后,跑回地窖里詢問:“爹,關門守軍會不會自己打起來?”
公豹張希孟睜眼瞥一眼,滿是慵懶,右前爪探出沾了墨,寫道:“不會。”
張地主長吁一口濁氣,才放松下來:“真怕這兩撥人火并,傷了周家兄弟,我父子可就要遭池魚之災。”
張希孟蘸墨繼續寫:“盡心效力,待機會合適我父子三人自能團聚。”
“是,孩兒明白。”
張地主收起紙頁,他自然也想幫早夭的弟弟一把,將他拉扯回陽世。
老爹、弟弟不幫自己說話,難道要幫別人?
就連這條命,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該丟的時候就能丟。
鹿泉谷中劉哨官頭大如斗,近半軍士突然感染風寒,頭暈腦熱又多汗,精神萎靡十分嗜睡。
這也把前來強分橫財的另一批軍士嚇住了,終究是一個營里吃飯的兄弟,雖然跟著的人不同,可彼此也無火并的心思。
都是正伍營兵,一個個兵部錄名,不管死傷哪一個,兵備正使熊文燦就得例行通報兵部。
五六十名軍士這么離奇染病,其他人哪里還有爭執的心思,背起染病的袍澤、銅錢、銀子和軍中器械,就往山下軍營跑。
回到營里,自有上面人處置分配,不會多給誰幾文錢,也不會少給誰幾文錢。
以至于午后,充任井陘兵備正使的山西按察使司正使熊文燦也被驚動,從駐地獲鹿縣快馬趕到土門關軍營。
“僅僅是體虛,以至于邪氣入里感染了風寒?”
熊文燦穿三品緋紅官袍,四十五歲的他正值人生黃金年齡,也處于官場黃金、白銀的分界點上。
他一手扶著腰間玉帶,另一手捋著頜下短須,對跟在身邊的趙良臣說:“道長也知,自本官整飭井陘三關兵備以來,籌措糧餉督辦器械,營中將士三日一小操,五日一大操,堪稱兵精糧足。營中病倒軍士,個個膂力雄健,怎會是體虛之輩?這醫官之言不足信,還望道長實言相告。”
三品大員熊文燦親自下場,真定知府都得靠邊站,更別說是獲鹿知縣。
趙良臣眼神落在地上,似在衡量,片刻后說:“熊公,此地有邪神作祟。”
熊文燦大感興趣:“哦?究竟是何來路,竟能傷害營中軍士。”
“熊公,若軍士在營,眾志成城,自不懼邪神侵奪元氣。”
趙良臣稽首:“貧道料想應是山中精怪成了氣候,接連傷人因吞食人魂有了奇異變化,于是更添兇厲,這才能侵蝕入谷軍士元氣。”
熊文燦眼睛一亮:“這精怪究竟會有何等奇異之處?”
趙良臣輕抿雙唇,語氣放緩:“精怪血肉乃是大補之物,其骨骼、皮毛多有神異,如辟邪、驅寒等等效用不一而足。百年難聞一精怪,這是天賜熊公的機緣呀!”
“道長可有捕獲這精怪的妙法?”
“有是有,只是耗費頗大。”
趙良臣見熊文燦可能想歪,趕緊又說:“所缺不過錢財,卻非是貧道要這錢財。熊公須知,這精怪已成氣候,已不是尋常獵戶能捕殺。獵戶入山時,這精怪就能警覺、遁走。欲擒殺精怪,還須效仿舊事。”
熊文燦瞇眼:“順平侯?”
“是,圖謀精怪非旦夕之事,要從長計較。貧道要另選剽捷勇士二十人,教授神拳術至拳法純熟時,再請托順平侯調發天兵,自能一舉成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