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地主眼皮抬起,目光直直落在范長生臉上:“范壇主需要張某進一步,張某就當了本壇長老、北山大傳,如今張某愿讓出北山辭去長老之尊,怎么在范壇主口中就成了張某不愿退讓一步?難道非要張某及各處姻親獻上家產、妻女,諸位長老才能滿意?”
范長生不語,楊有財哂笑:“張長老,咱沒聽錯的話,你這話是在要挾范壇主?你張家佃戶四十余家,按例只能攤派征來兩人,區區兩人能有何用?再說我等長老、大傳,每人手下不過十余人,張長老手中卻有三四十人,更有北山姻親為臂助,這實在是有失本分。知道的人眼里,這是范壇主委任賢能量才施用,不知道的人看來,還以為張長老你才是我獲鹿壇壇主。此事不改,你欲置范壇主于何地?”
“而我更聽聞周家二郎周奉武接連違背范壇主禁令闖入山下探親、奔喪,事后張長老不見懲戒,反倒擢升周奉武做了個傳頭。張長老此舉,實在令我等老人不安。”
張地主瞥一眼范長生,又把目光落在狺狺狂吠的楊有財臉上,頗為不屑:“既然要咱手里那三四十人,何不明言?今夜咱就把這撥人介紹給范壇主,只是一日三餐、每月工錢之類的,還得范壇主自己來談,咱不好偏幫。”
楊有財怒視:“張宗柔!圣教錢資不充,若是充裕,哪里又與你這般斤斤計較?咱把實話告訴你,這三四十人該支發多少錢糧,還得你張家來墊!那周奉武屢屢違背范壇主禁令,合該誅殺以正肅人心!你一眾姻親已然入教,遠近豪杰、官府皆知此事,你難道還有退路?”
范長生抬手輕擺,氣勢雄烈囂張的楊有財落座,范長生說:“張兄家有余錢,正是圣教所需,還望張兄好好思量。楊長老是個粗人,話粗理不粗,如今張家姻親都已入教,皆無退路,正該與我等老人同舟共濟,哪能再憐惜人力物力,分什么你我?”
“容我三思……周二郎殺與不殺,他是我的人,還輪不到楊長老指手畫腳。”
張地主說著起身拱手:“范壇主,張某身體頗感不適,先行告退。”
田長老也起身,一言不發就跟著張地主離去。
待他們離去后,楊有財口吻陰厲:“壇主,當年就不該留下田師弟。”
范長生的香主職位,自然不是從娘胎里帶來的,是和一眾長老、大傳的子侄競爭得來的。
院外走廊里,田長老諷笑不已:“著實可笑,不知造反為了錢,還是為錢而造反。”
張地主也是呵呵然:“都是為了錢……有錢造哪門子的反?”
田長老點著頭,說:“各長老家中積蓄本就不足,及不上張兄家業百分之一。如今處處缺錢,他們那點家底拿出來也是杯水車薪無濟于事,只好吃張兄的血肉。”
張地主微微頷首,口吻不屑而感慨:“這有違咱入教的本意,咱不求發什么橫財,只想保住這份產業。看來這些人鼠目寸光,嘴里說著靈巖寺、井陘礦場這大大的錢窩,心里卻琢磨我張家這一畝三分地。與這等人為伍,如何能做大事?”
田長老見左右無人,嘿嘿然做笑:“張兄若愿舉大事,頃刻可得北山千余壯士,田某愿追隨左右,謀一場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