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域正殿中,高志靜看著這兩個師門晚輩如此討論,也只是搖頭笑笑不以為意,換做自己遇到這等機緣,可能會做的更激烈。
抱犢寨中,白秀才代表土門村,曹秀才以軍中書吏的身份一同來調解。
來的路上兩人已達成初步協議,此時坐在張家會客廳堂里。
廳中兩人坐在左首第一、第二的兩張太師椅上,他們對面郭勛、李秀才頭扎孝巾沉臉落座。
未作久等,張地主也頭扎孝帶從書房走出,他身后周二郎腰懸雁翎刀跟著,也是頭扎白巾,都沉著臉。
張地主落座,對左首二人拱拱手,音色略干:“今日之事,實屬迫不得已,我等絕非有意挑釁官府,更無不敬熊公之意。”
白秀才拱拱手回禮:“張公之遭遇,晚生聽聞也是憤慨不已。如今村中親鄰關心家人,晚生受托前來,想先問問土門村中人可曾健全?”
“白生勿憂,我張家寨與土門村不分彼此,怎會無端害自家親鄰?只是怕他們受蠱惑作出難以補救之事,這才強請到寨子里做客。稍后經過甄選,凡是最新入教又不曾幫楊有財作惡者,就能隨白生回去。”
張地主說完,目光落在曹秀才身上,直說:“曹生,你身后之人來路,老夫業已知之。”
曹秀才面容松垮,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比談崩了還要糟糕。
他稍稍斂容:“張公既然已知根底,不知有何見教?”
“不過井水不犯河水罷了,曹生以為如何?”
曹秀才唯有苦笑,自己哪有什么決斷的資格。
張地主口風一轉:“我與他能相安無事,只是家仇不能就此輕易揭過。我有意在蓮花寺遺址上重建一座蓮花觀,準備請淮陰廟里的道長來坐觀執掌。凡是入谷為范長生出工之人,唯有修好蓮花觀,吃些苦頭后,老夫才能消解心中怨氣。氣消了,也就會把他們放了。”
他盯著曹秀才:“這就是放人的唯一辦法,除非他們從其他地方爬出鹿泉谷。還有一點,曹生要入谷與他們說明白,事后放歸,他們一概不準尋仇滋事,否則下回就沒這么好說話了。”
“是,晚生明白。”
敗者無人權,曹秀才還能多說什么。
只要這撥人還沒瘋,沒亂殺人、傷人,事情就能壓下去。
抱犢寨西面石崖處,周七抱著一碟紅棗盤坐在地,淋了糖漿的煮紅棗,一個個圓鼓鼓,聞著就香甜。
他手里抓木勺,舀一枚紅棗送嘴里,入口即化,棗香彌漫。
吐掉棗核,遠眺山坳下丟棄刀劍、跪成一團的聞香教信眾,他面綻微笑。
五郎也端一碟棗坐到石崖前,探頭就能看到近百丈高深的筆直石壁:“七郎想什么呢?看你笑的挺高興。”
“我在想咱們兄弟被聞香教這撥人一折騰,繞了一圈又回來了。就像風里的葉子,風怎么吹,咱們就怎么飛。今后咱跟著張老爺,可能就只能往西邊打,直到給二哥打出一個香主位置來。到那時,咱兄弟就不是風里的樹葉,應該像河里的船,能上能下。”
獲鹿縣城?
想都不要想,這里是井陘兵備衙署駐地,距離府城真定只有五十里地,還沒山遮蔽,往獲鹿縣城傳教簡直吃力不討好。
向西,壓力就少了很多。
傳教,不是叛亂,不是必須要靠拳頭的,可又離不開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