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周二郎領著成家兄弟和兩個弟弟回來,院中寂靜。
前院門面飯館里沒有客人,廚房里沒人,中院八間客房也都空落落的,后院里牛棚馬廄也是空的,只有老狗趴在狗窩前,也顯得有氣無力的。
大郎、三郎去了府城,院子里張氏連同兒媳撤換、浣洗客房床被,周舒娥一人經營飯館,飯館前新貼了兩頁紙,各寫一個酒字。
周二郎先打了一桶冰涼井水,和成家兄弟洗了個頭,洗去一頭汗腥氣。
頓感清爽,他進入門面時就見周舒娥幾個坐在桌前算賬。
四十二個小平錢放在桌上,周七說:“一斗新米價值四十文錢,釀四桶半米酒,能賣一百六七十錢。所以一桶酒本錢在九文錢,咱就算十文錢。”
他說著數出十文錢,丟入桌上的細口酒壇里:“這是今后買米的本錢,余下的就是咱們三的利錢,阿姐操心釀酒,今天一早還挑著酒到廟里,最是幸苦,一人干做的比我和五哥多,理應拿一半。五哥,你覺得呢?”
五郎點頭:“嗯,阿姐應該多拿。可主意是你的,阿姐拿個五成,七郎你拿三成,給我兩成就好。”
當即余下三十二個小平錢,周七數出十六個推給表姐,余下十六個自己留下九個,七個推到五哥面前:“哥,這錢也就能掙三四個月。我聽邢哥他們說熊兵備年后要調到山東去,熊兵備一走,邢哥他們有的會跟熊兵備去山東,其他的就約束在營里出不來。”
五郎數著手里七個小平錢,滿足而愜意:“難道七郎還想去軍營里賣酒?軍營里一千五百人,內丁只有二百,內丁才有錢吃酒……算一算,也是一筆大錢呀。”
普通軍士也就能吃飽肚子,不像內丁,每月軍餉二兩四錢銀,年俸接近七品知縣賬面俸祿。
吃飽喝足待遇優渥,內丁部隊才是皇明大軍中的骨干、魂魄。
周舒娥抓著沉甸甸銅錢,略有興奮,眼睛瞇著泛光,脆生生詢問:“七郎真有辦法去軍營里賣酒?”
周七搖頭:“我哪有這本事?我只是在想阿姐釀的米酒好吃,就賣三四個月的話未免可惜。咱村子里賣酒的也就那么幾家子,干脆咱給阿姐找幾個幫手一起釀酒,就在店里賣米酒。咱不求一斗米能賣一百六十文,若能賣百文錢,賺個六十文就該知足。一日賣出四五桶酒的話,就夠阿姐生活、使喚了。”
周二郎坐在一側,雙肘倚在桌上:“七郎你想的好,可賣不出去咋辦?”
“二哥,只要酒釀好,哪有賣不出的說法,只是賣的貴一些或便宜一些。”
周七皺眉:“阿姐,淮陰廟里的那些內丁都不缺錢,缺的是花錢的機會,能嘗到酒味兒就已知足了。阿姐先釀著,一日釀兩桶,一桶在淮陰廟賣掉,一桶留在店里賣。有淮陰廟里賣掉的一桶,阿姐這里保準不虧本。等酒水生意好了就請兩個幫手,咱們興許能把酒賣到抱犢寨、鹿泉谷里頭。”
成家兄弟互看一眼,剛才算賬他們也聽到了,頭一次知道酒水利潤這么豐厚。
周二郎想到抱犢寨、鹿泉谷最近的變化,說不好真有機會把米酒賣進去,還是壟斷那種。
整個抱犢寨里都是張地主的佃戶,這撥人有幾個懂釀酒,又有釀酒的器具?鹿泉谷就更簡單了,那么多人干活,一碗碗賣酒沒幾個人想要,但可以一桶桶的賣,少掙一點也是掙。
只要有的掙,這就是一門不錯的生意。
釀酒,把酒挑到抱犢寨里,或鹿泉谷里賣掉,這錢掙的可比打草舒服、安逸的多。
又不是釀造燒酒,只是簡單的甜米酒,充饑解渴又提精神,不耽誤工作、趕路,只要口感好,價格公道一些,自然不愁賣。
這種簡單的甜米酒,似乎只有有米和酒曲就能做……就因為簡單,想要做好反而不容易。
一樣的技術,酒曲不一樣,工具不一樣,結果就大大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