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周七隨趙良臣到抱犢寨來。
寨中健婦依舊被組織起來和泥打制磚坯,下雪后就無法打制磚坯,現在打好陰干碼放,可以在冬日燒制。
趙良臣見寨中男女井然有序,就連老弱也被組織起來編織草簾,心中頗為驚奇,感慨一聲:“張公胸藏千萬兵,屈身此地若龍游淺灘也。”
周七今日算是正式出行,戴的是龍門派特色的混元巾.懷里抱一柄拂塵,他心性沉靜從容,更顯的出塵、仙靈飄逸。
趙良臣側頭打量周七,越覺得看不透這少年了。
這段時間調查、生活,也摸清了三兄弟的底子。
三兄弟親同手足也算一樁美談,可周家、土門村這格局、底蘊,巴掌大魚缸怎可能養出蛟龍?
就連大一點的蟒蛇也養不了,真出了蛟蟒這等人物,要么會餓死,要么會去更大的水池里闖蕩。
可看這白帝子早慧異常,難道今后真能有一番氣象?
時勢造英雄,又想皇明國初與漢王交戰于鄱陽湖,漢王何等英雄人物,還不是在五六十萬大軍中陣亡?
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他又想到張地主這段時間里的變化,興許也是受了白帝子余澤庇護,這才冥冥之中看破迷障,再做事時有如神助,什么對就做什么,能規避各種錯誤、兇險。
張家會客廳里,張地主與趙良臣品茶,商議蓮花觀重建一事。
蓮花寺毀于山中兇獸,親歷者不下百人,寺中僧眾也死亡殆盡,沒有合法合情的繼業之人。
周邊寺廟也沒有繼承、重開蓮花寺的理由,再著急也只能干瞪眼,除非僧錄司開口,從周圍寺廟里選一個和尚塞到蓮花寺。
不同于僧眾,得益于龍門派的改革,道教宮觀有十方叢林體系,除了父子、師徒傳襲的子孫廟,其他宮觀在人事流動方面頗為自由。
這自由雖然是看起來的自由,但也夠用了。
在蓮花寺舊址上重建一座蓮花觀,完全可以從金闕宮請一位道長來蓮花寺坐鎮。
蓮花觀以后是子孫廟,還是和金闕宮一樣捆綁在一起形成本縣十方叢林,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下一代人的事情。
有一點很明確,蓮花觀屬于新建,第一任觀主極有可能成為蓮花觀一脈的祖師……稱宗做祖開辟神域的好處,道士們都明白,張地主也明白,不怕這幫道士不動心。
張地主緊守底線:“蓮花觀今后只會是我張家的子孫廟,絕無可能與金闕宮一樣。若無道長愿意來蓮花觀操持,那老夫只好去找一云游道士前來坐觀。”
趙良臣也是不急不躁:“張公如今借了聞香教的風頭,雖一時無兩無人能惹。有道是日中而落,不知張公能借勢幾年?貧道以為張公不妨為子孫做長遠打算,謀百年太平。”
張地主搖頭:“蓮花觀修成后有靈泉為臂助,每年收益不在千畝良田之下。如此厚利,豈能為他人做嫁衣?別說是收益對半均分,就是我七你三也顯得不均。若有道長樂意,那每年薪金二十兩,外出法事收益歸施法者獨有,我張家不參與分成。”
對半分,就是每年二三百兩的收益;拿薪金受聘來蓮花觀當觀主,只有二十兩。
就鹿泉谷這崎嶇山路,誰愿意幸苦跑出十幾里山路做一場法事?
法事收益寥寥,大約能充抵衣食錢,這樣算下來每年收益二十兩……這有些虧。
道爺們不同于和尚,也是可以娶妻生子的,有才情的還能出入青樓吟詩作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