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回去告訴張監軍,人不是我張家殺的,我要殺他又何必放火牽連無辜?這是一起誤會,我并無冒犯、不敬張監軍之意。”
“是是是,晚生明白這些……其實張監軍那頭兒也是明白的,就是想借這事兒想敲打張公,希望今后張公要做什么大事前能派人通傳一聲,張監軍也好作出應對,免得禍事蔓延不可控制。”
曹秀才緊跟著又說:“這兩日落雨,氣候將要大變。谷中丁壯多缺乏避寒衣物,不知張公可否放還部分,或者為諸人置辦御寒衣物,免得凍出傷亡。”
張地主輕輕點頭:“既然曹生開口,這面子不能不給。這就寫一份手書派人去谷里排查,先放土門村選來的人口。我張家也未虧待他們,凡是認真做工之人,一日三餐不能短缺一頓。此次放歸下山,若找不到工作,可再來谷中做工,依舊管每日口糧。”
曹秀才松一口氣,自是感激不盡。
可他也知道,自己堂兄在本壇地位僅次于范長生,是不可能輕易放還的。
能先放十個人回家,土門村最少十戶人家會念叨這件事情。
剛打發了曹秀才,李秀才從就書房里走出,懷里抱著茶碗:“表兄,今白孟龍、呂長陽先后來附,圣教大業指日可待。”
張地主也是端茶小飲,不做否認,自己連抱犢寨大門都不敢出,哪有能力招徠白、呂二秀才依附、入教?
恐怕又是周七那里施展手段,旁敲側擊將這兩人拉了進來。
想到最近周七發來的信息,張地主說:“周二郎是我肱骨,讓他協助經營糧鋪實乃大材小用,也不必將周家卷入教中事務。阿弟不妨在村中搜尋合適鋪面承租,免得被官府一網打盡。”
“是,弟明白,稍后下山就請托白、呂二人出面咨詢此事。”
“嗯,糧鋪關系長遠,不必急于一時。阿弟家中皮貨鋪子也能辦到村里來,如今背依北山各家,收購皮貨、山珍尤為便捷,這既能掙取錢財,還能方便信眾生活,實乃大善、應有之事。除皮貨、糧食之外,阿弟也可看看村中、北山信眾有無需要的鋪子,若有不妨一并開設。”
張地主語速平緩:“只要是不虧本的買賣,就可以嘗試經營。如今掙錢與否是次要的,宣揚圣教、昊天上帝威德,才是頭等大事。”
李秀才心中喜悅,不怕事情多,就怕沒事做。
他記在心里,又問:“表兄,北山那里近況如何?”
“一切都好,就是各處村寨就社神人選有些爭論,此皆在預料之中,不會出什么亂子。”
誰都想把自己老祖宗推到本村寨社神的位置上去,好在北山教區貧瘠,每座村寨不過三五十戶人家,大多沾親帶舊,所推選的社神基本符合本村寨各家所需……問題這里,符合這種要求的社神有好幾位人選,這就成了爭執來源,卻也爭的不重。
張地主說著一嘆,頗為頭疼:“郭勛提議在威城設立鄉社,許多人十分眼饞這鄉社主祭一職。”
李秀才聽了也是心跳加快口舌發干,鄉社主祭能溝通鬼神,會書寫神符……這已超脫凡人局限,真正踏入了那神仙之流的門檻兒。
他心中熱切,依舊保持理智:“表兄,威城可是井陘糧倉所在,要在威城立穩跟腳恐不容易。”
趙宋時期,河北相繼歸遼、金統治,就設立威州節制井陘通道。
威州城就在北山教區內,是北山教區內唯一的廣闊平地,周圍泉溪縱橫,灌溉水利十分便捷,是井陘道中的膏腴之地,魚米之鄉。
算起來,威城就在青龍山西邊十幾里處,不算太遠。
偏偏二百余年的發展中,威城廣袤的平地已盡數兼并到京中一位貴戚家中。
整個威城有上好良田一萬兩千余畝,是僅次于井陘南部礦區的大錢窩。威城居民,除了部分買賣人,余下的皆是那家勛戚的佃戶,這些佃戶分布各莊,自有勛戚設立的莊頭管理。
自然地,威城這里沒有一位秀才,有的只是佃戶、買賣人,勛戚家中派來的管家、心腹之人。
想向威城傳教、滲透,自然繞不開各莊莊頭,與其打草驚蛇,還不如忍耐不發。
某種意義上來說,張地主的北山姻親,許多人家都是兼并爭斗中失敗的一方,只能離開肥沃膏腴的平地,搬到山里去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