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七擦了手,袖子依舊挽起,從懷中掏出一頁折疊的信紙遞給:“這是山上張老爺的手書,此次救人,實非我兄弟本意。可終究有益于我教傳播,也就同意了張老爺說辭。一些話如今也該說明白,免得生出齷齪。”
宋彥平雙手接住,他自小頑劣,哪能識的太多字,只認識百余常見文字。
段老大更沒機會讀書,只會寫個自己名字‘段大’,也湊上來睜眼瞎一樣看著信紙上四五十字,屏息凝神不敢大力呼吸,小心翼翼的。
周七來到火盆,夾了兩塊木炭塞進去,烘烤略有濕潤的雙手:“段壯士,今救你弟一命,只需你為我無極宗殺一人即可還清這樁人情。事后兩不相欠,更給你兄弟一筆銀錢。不論你兄弟今后是否愿意皈依我無極宗門,還是要遠走他方,我等皆不阻撓。”
段老大跪在原地,只是調了個頭,依舊額頭磕在冰冷地磚:“小人愿鞍前馬后為道長效死!”
“你倒是機靈。”
周七笑說一聲:“這樣,五哥你帶段壯士入谷,為他施展一枚培元符,三天內教他學會神射符。三天后,段壯士返回右屯,若游家征集械斗勇士,段壯士務必參與其中,到時必有混戰,你殺死一人后就潛歸抱犢寨,自有安置你的地方。”
段老大頭也不抬:“道長要殺何人?小人這就去殺!”
“我也不知該殺誰,幾天后就能明白。”
周七說著瞥一眼宋彥平,這是張地主的表親外甥,推算譜系,宋彥平的母親,是張地主的表妹。
宋彥平倒也把持的住,以為自己舅舅也是有神仙手段的人物。
將張地主過去十幾年的宅生活,理解為潛修道法;罪官張奎沖撞抱犢寨一事,也被傳揚、曲解為練法失敗的反噬,或者是仇人斗法時的產物。
有懂神仙法術的舅舅做依靠,算一條退路,自不用死求周家兄弟,可依舊跪伏在地恭敬異常。
周七想了想,決定放棄宋彥平。
宋彥平資質不如他弟,不然來抱犢寨學習‘皇天太極真言印法’的就是他,而不是他弟宋彥青。
把宋彥平留在身邊的話,今后類似的事情會一大堆。
“五哥,張老爺這幾日會讓谷中出幾起工傷,你救治時不必遮掩行跡,更不要吝嗇神符,務必三符齊用。”
培元符、清凈符、培元符組合使用,五郎聽了鄭重點頭,傳教已到關鍵的地方,收攏谷中二百出頭的青壯,立刻就能騰出人手向外擴張。
有了廣泛的信眾基礎,自己兄弟別說拿出蓮花寺的香油錢,就是渾身穿金戴銀走在大街上,也沒人敢生出覬覦之心。
或許,自己也能一身錦衣,騎著高頭大馬,風風光光迎娶媳婦過門。
至于趙良臣教導的道士清規戒律,五郎怎可能在意這東西?
又不是靠道士這個身份吃飯,道士結婚又算什么大戒?
宋彥平并未死心,與五郎、段老大一同上山拜會張地主這個表親舅舅后,就帶著一些張家找來的蓮子、紅棗之類回淮陰廟為段老二熬煮食療米粥。
周七獨自一人來到南山山頭,俯視冬日淺霧籠罩的土門村。
威州鎮產糧,礦場有焦煤、鋼鐵、銅,土門村南有炭場。
木炭若用在冶煉上,以現在工匠掌握的技術,足以鑄造鋼質長管小炮。
造炮不缺各項技術,缺的是肯投入成本的人。
有了炮,才能睡得穩。
他如此處心積慮的謀反,發展思路已擴展到兩三年后的反圍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