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河伯來上任開辟神域時,遠近雞鳴聲交錯。
河伯廟前立著一座四方木臺,周奉武在此立壇做法,呼風喚雨企圖招來大霧。
如今已是第三天了,第一天、第二天多少有些效果,綿水、冶河流域每到深夜時就會聚云落雨,雨雖不長久,但也在山中生出許多霧嵐。
鬼神之道最講究名器相符,有什么名器就做什么事。
太平龍王曹時聘其實是個空架子,若是封他做個實打實的滹沱河伯,那曹時聘卷起水汽倒灌冶河、綿水,早就能下滂沱大雨。
可他就是個空架子,手下既沒有滹沱河伯,也沒有冶河、綿水等一系列支流小河伯。
僅靠一個將軍是沒法打仗的,現在充實水神一脈后,曹時聘行云布雨的業務能力自會得到增強。
河伯手持銅印剛進入神廟,銅印發揮權限力量,綿水流域內的靈氣朝此處聚來,靈氣濃郁到極點時,經銅印催化立刻就引燃,緩緩燃燒的五色火焰吞沒河伯,他就現身一片新開辟的神域。
這是水脈神域,清波卷動沖刷著河伯,能看到舒卷奔流的清澈水體,伸手卻感受不到水的阻力。
而他眼前,只有一座三進出的院落,牌匾上寫著‘綿水河伯府’五個泛著淡淡金色的大字。
他正要進內,就見神域上空有東西落下,他駐步觀望,就見降落的是一條紅背黃腹的尺長鯉魚。
鯉魚落下張口突出一道帛書,帛書懸浮在鯉魚面前,自己發出聲來:“奉總理山河至尊欽命,某位列太平龍王統制河北大小河神。今陽世天公將軍立壇做法,著爾搬運水汽以助偉業。”
綿水河伯論出身也是皇明綠袍小官,規矩施禮領了旨詔。
詔令入手,才看到詳細的降雨要求。
雞鳴聲中太陽未出,太平龍王揮霍靈氣搬運水汽自東而來,天空更是黑壓壓一片。
綿水河伯推波助瀾,使東來的水汽牽引沿途更多的水汽,直直向西邊娘子關一帶壓去。
黑云遮蔽日光,這座騎營里的范長生與走出帳篷的軍士一樣,朝著土壇所在的天公將軍旌旗跪拜,三營十二哨營地由近及遠,皆山呼萬歲,群情激蕩士氣燃燒,軍營血氣蓬勃而起達五十余丈。
此時此刻的山東德州,黎明時分又到了慘烈廝殺時。
德州之內有德王府,德王藩田兩三萬頃,又不似老衡王那樣喜歡散財,因而德王府富裕乃山東士民皆知之事。
自于宏志率三千紅巾軍進圍德州時,其河間、保定部眾紛紛起事,攻打縣城的沒幾個,大多肆虐鄉野裹挾民眾,稍稍積蓄實力后就引著部眾前來德州與于宏志匯合。
德州附近的山東信眾,又或者土匪世家、豪強也紛紛起兵前來德州。
以至于七天時間里,于宏志聚眾五萬余,多是萬眾一心前來德州開城吃德王府的人。
為敲開德州城防,這個松散聯軍分成幾支四面攻城,許多人就是為了德王府的錢財而來,自不會在意什么紅巾軍名聲好壞,就驅趕遠近平民冒著守軍火器、箭矢上前填埋塹壕,挖掘工事。
于宏志部紅巾軍攻勢猛烈,夜間又常有夜襲等騷擾手段,擾的德州鄉勇民壯筋疲力竭。
德州營參將萬化孚守在城頭已有七天,鎧甲不離身已生出虱子,蓬頭垢面眼睛紅彤彤。
德州若破藩王死難,他這一家子就徹底完了,非被朱家皇帝記恨一輩子,永世沒有出頭的希望,仿佛賤籍。
城頭,臨時招募的鄉勇左良玉被萬化孚看重,選為自己內丁。
左良玉也是蓬頭垢面,衣甲血污油垢,背上批一條麻衣。
他緊握刀柄縮頭在墻垛后,目光死死盯著晨間霧氣中若隱若現,漸漸壓來的紅巾軍隊列。
左良玉本是孤兒靠叔父一家養育,可紅巾軍破臨清時就特意分出騎手搜捕他家,他叔父一家悉數被殺,也就他殺出一條血路,與十幾個老鄉索性應募民壯,被分散安置在城頭與紅巾軍喋血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