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巾軍征北大將軍于宏志戰死在德州城外,余部三四多萬人棄德州向西奔流,重奪臨清北的武城。
而保定巡撫郭尚友剛沿運河南下進擊臨清,恰好被于宏志殘部截斷后路。
畢自嚴帶著天津標營、新軍營匯合濟南西北七縣鄉勇、游擊張榜部又火速前往救援濟南府城,連追殺逃敵的時間都無,哪有力量去救援郭尚友?
此時濟南府正遭受夾擊,先有紅巾軍都督李泰自西而來的三萬余眾,還有安民王劉永明部五萬余人向北而來。
濟南府二十多個縣,鄉勇民壯少說也有三萬多,但除了北邊十幾個縣鄉勇調動外,余下的都在紅巾軍抄掠范圍內,不敢輕易離開鄉土。
五月五,徐鴻儒遣心腹陳燦宇攜重金抵達真定拜訪張宗柔。
出乎預料,張宗柔管著真定車營的器械場卻不見他,將他引薦給白秀才。
于是滿載黃金沉甸甸的三艘船來到中山湖,此時湖中百余只大白鵝劃水捕魚,更有千余只黃絨絨的鵝苗出沒在各處蘆葦蕩積淤的草叢中。
出乎陳燦宇預料,被徐鴻儒尊為上客的白秀才卻虔誠參拜一少年,直身跪在船頭:“至尊,陳先生是徐教主左膀右臂肱骨羽翼,此來意外求取神符。”
“用我給的炮、符搶來的錢,又到我這里買符,徐鴻儒也是個會做買賣的。改天他若掃蕩山東揮兵北上時,會不會把炮架在船頭,向我索取神符?”
周七頭發扎成沖天馬尾,手握折扇笑吟吟說著:“不過看徐鴻儒近況,他是吃不到明年的粽子了。”
陳燦宇昂首立在船頭,拱手:“閣下未免言之過早,如今我香軍所向披靡,官軍疲于奔命。征北大將軍正圍德州旦夕可破,征西大將軍進兵衛輝府圍潞王旬月可破。又有征東都督、安民王夾擊濟南,山東巡撫不日可擒,衡王也是在劫難逃。”
“看來你還不知,你家的征北大將軍死在德州了。”
周七斂去笑容:“算起來你紅巾軍還有一線生機,我只是費解攻破濟寧后,徐鴻儒為何頓足不進?按理來說,該分余部南征兩淮攪動江南。可徐鴻儒卻不分兵向南,也未分兵向北支援濟南、德州。看來,他對山東形勢信心充足,是想集結大軍順河而下直搗南京吧?”
潛匿行跡而來的陳燦宇自然不知最新戰況軍情,得悉于宏志戰死,他雖驚訝但也不意外:“于宏志勇而莽,才略不過先鋒,讓他做方面大將的確會壞事情。他之早死好過晚死,并不影響香軍大略。”
“你這人不坦誠,我又不在意于宏志死活,我在意的是徐鴻儒的心思。看你這避實就虛的姿態,徐鴻儒是準備親率主力南下了。他呀,這是自尋死路。若是主力盤桓山東,官軍自奈何不得他,我亦能從旁策應,能將官軍活活拖死。雖說江南士殷民富物產豐饒,人力物力勝北方數倍。可江南百姓生活富足,怎會隨你香軍做那殺頭的買賣?”
“他本是水中魚龍,現在偏偏要往油里鉆,何其愚蠢貪婪?”
周七細細打量陳燦宇:“他向南擴展,是不是怕我了?我若沒猜錯,他會重金買通京中御史,會彈劾真定兵備、巡按姑息養奸,打算逼我下水好為他吸引官軍?”
陳燦宇爭辯:“閣下,此唇齒相依之時,彼此猜疑如何能成就大事?”
“不,真定還沒亂,還算不上唇齒相依。”
周七仰頭看湛藍蒼穹:“一個留在山東的徐鴻儒,才是我想要的徐鴻儒。既然他志不在此,我也一時拿他沒辦法。不過這黃金我就收下了,免得你就近拿到北京結交權貴,借勢逼我。還有,近在咫尺的王好賢尚且被朝廷好話說盡敷衍羈縻不使作亂,又怎么會主動逼反我混元教?”
陳燦宇左右掃視,見木樓上周七及一個撐傘的少年,兩個少女,而來的三艘船上盡皆是自己心腹之士,不由冷笑:“閣下未免不自量力!”
他拔劍劍刃頂在白秀才脖子上,船上壯士或持刀盾,或用弓弩瞄向木樓。
“嘖嘖嘖,一言不合就翻臉,這說明徐鴻儒平日也不怎么待見我。”
周七還打了個哈欠,就見四出覓食的大白鵝朝此處聚來,天空更有鷹隼長唳盤旋撲下,圍著船上眾人旋繞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