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不是算計?徐鴻儒若是在山東,我還能容他,可他卻想開辟江南,這就不是我能容忍的。張士佩敗亡便敗亡,河南外調兵馬不過三五萬而已,又非精銳,我何懼此輩?”
周七擺手:“張士佩是你紅巾軍的張士佩,他又是徐鴻儒四大金剛之一,救與不救就看徐鴻儒如何抉擇,到底是要昔日的老弟兄,還是要江南霸業,皆由他選。我麾下英才濟濟如過江之鯽,也不缺張士佩這等將領,亦不缺勇壯之士。他覆滅或占據河南,于我而言不痛不癢。”
救援?
徐鴻儒拿什么去增援西征的張士佩?
徐鴻儒本人糾集主力隨時可能發起南征,山東余下紅巾軍就兩股,一股隨徐和宇守衛臨清聊城,另一股集結在濟南,與白巾軍一起圍繞歷城展開決戰。還有一小股圍攻牽制沂州衛的原大同總兵楊肇基,楊肇基也在牽制這股紅巾軍,避免他們從南攻入登萊,引爆登萊地區的遼地難民、聞香、白蓮信眾。
楊肇基再能打,如今被困孤城,可戰之兵兩千余人,也發揮不出楊肇基將將的本事。
朝廷已違背任用原則起用楊肇基為山東總兵官,真讓楊肇基破圍而出,以楊家在山東各衛的世代姻親關系,自能迅速糾集、整合出許多能打的營頭,這不是紅巾軍愿意看到的,故而死死圍困以靜制動,不給楊肇基突破圍困的機會。
從徐鴻儒準備進軍江南時,西征的張士佩部就是孤軍、棄子,唯一作用就是牽制更多的官軍,給山東戰場爭取時間。
幾乎是與徐鴻儒撕破臉,徐鴻儒難不成還要向朝廷告發不成?
不去想紅巾軍這邊所謂的外交負擔,擺在面前的事情只有兩件,第一是殲滅山西巡按徐揚先在晉南糾集起來的三萬之眾,第二是大名兵備詹爾達,這個人的存在有些礙眼,不過也好處理,相對麻煩的是徐揚先糾集起來這支軍隊。
這三萬多兵馬多是鄉勇,多系晉商、士紳積極配合組建而成。
山西貧瘠,故民間多商,在外行商又不得不崇尚氣力用刀劍說話,故山西武風濃厚。
因武風濃厚,晉商背景的進士普遍精擅兵事,自然也會在軍中扶植羽翼,被動攪合到當年的南北之爭事件中。
晉南的士紳、豪商們本就是一體,現在容不得他們偷懶,戚俞舊部合謀叛亂以青巾為號青巾軍在他們眼中就是屠夫。
待這支青巾軍南下時,晉南士紳、豪商估計自己十有**會被屠滅。
沒辦法,萬歷二十三年的那場薊鎮兵變里,戚繼光親募的薊鎮三協將士從朝鮮戰場歸來,被污蔑謀反慘遭薊鎮總兵王保誘騙射殺,近兩千人被殺。這么大的一筆血仇,參與的各方誰不怕?
王保也是沒辦法,戚繼光的兵是出了名的軍餉豐厚,年餉四十八兩;又有朝鮮戰場的戰功、賞銀要給,前后累積下來已成一大筆讓人心顫的軍資。又值南兵、北兵相爭酷烈之際,國朝軍制變革關鍵之時。
榆林將門出身的王保只能幫北兵,遂顛倒黑白出手屠戮、鎮壓南兵。
一個戚氏滿編南兵營兵員三千七,從朝鮮戰場歸來的薊鎮三協營卻被誘騙、屠殺兩千人……幾乎從上到下一切掌握戚氏戰術的人就這么死絕了,活下來的多是不重要的新兵。
這場兵變后,朝廷不聞不問持偏袒態度,那各地將門爭相發力殘酷打壓南兵、戚俞集團,最典型就是戚金,當了二十五年的游擊將軍。
戚金戰死渾河后,那么多人還在疑惑……為什么不按著戚氏兵書編訓新軍?
誰敢編訓,誰就是和天南地北所有的皇明大軍作對!
害怕青巾軍招安,更害怕青巾軍清算舊賬,也害怕跟青巾軍對壘,這就是皇明各地、各軍的普遍心態。
可問題總得解決,在這紛亂的世道里,李邦華為取得與青巾軍的信任,上書請調天津鎮留守的總兵王學書為保定總兵,使王學書率天津一個新軍營前往馳援井陘兵備正使何應瑞駐守的井陘縣,避免青巾軍殺入京畿與混元教相合。
王學書是榆林人,他有個爹叫做王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