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陽鎮上游的易水南岸,蕭如薰部留輔兵繼續扎營,他率步騎萬余急趨戰場。
隔著二十多里地,蕭如薰所部可以清晰看到河陽戰場詭異的天象變化。
不是北風壓倒南風,就是南風壓過北風。
兩股風暴交織在白河河面上,形成一道道旋轉、壯大的沖天龍卷氣旋,土灰、水汽、硝煙混合盤旋直達天際。
一枚枚炮彈砸入神機營火炮戰線周圍,或直接摧毀炮位,或落入河中打翻浮橋小舟,掀起木屑、水花、血浪一團又一團。
蕭如薰所部是京營神樞各營中遴選的重裝騎馬步兵,毫不吝嗇馬力,在五萬余赤甲天兵護衛下朝河陽戰場側翼疾馳而來。
這五萬余赤甲天兵率先與西南方向增援而來得北府天兵遭遇,北岳趙真君一馬當先沖入赤甲天兵陣列,更無一句言語,冷酷一槍扎死領兵的越國公胡大海,任由胡大海真靈逃入天際也不追殺,迅速絞殺當面這五萬余赤甲天兵。
蕭如薰還不知,作為參加萬歷三大征的老將,他真的已經很老了。
跟大同總兵李懷信一樣,薩爾滸大敗后兩人急忙被啟用布置在遼西、山海關收拾爛攤子。除了他們這樣的老將軍,當今的朝廷實在是找不到合適的中生代將領。
歲數不饒人,身為國朝有名的當世儒將、老將,蕭如薰策馬驅馳十余里就已頭暈眼花。
“子龍,識得故人關某否!”
剛殺散當陣赤甲天兵,趙云正要發動牛力士沖擊馬力漸衰的蕭如薰所部,就見云層中傳來一聲大呼,金甲綠袍的關羽策馬提刀疾馳而來,一隊又一隊的白甲天兵從云中現身,與趙云所部北府天兵廝殺在一起。
時時刻刻都有大團的天兵陣亡,往往只顧著廝殺并無追殺真靈的空閑,因而雙方陣亡的天兵形體破敗消解,卻有真靈逃離戰場。
戰場正中,周七仰頭看著四面八方聚集而來得赤甲天兵,露出獰笑:“恐怕手段不止這些吧?”
天王徐達坐鎮云中觀望戰局,目光不離河陽鎮中的三千余頭牛。
這些牛的頭肩都披了一層牛毛厚氈,能抵御火銃射擊。
約二十余萬天兵圍住河陽鎮,只要這些牛敢出來,拼光這二十余萬精銳天兵,也能換掉這批牛力士的陰魂。
另有二十余萬天兵與下游而來得水神部伍廝殺,維持優勢。
還有十余萬天兵站列方位,鼓動北風吹刮戰場。
風聲愈烈,雙方炮擊有序而密集,白河浮橋炸毀過半,北岸參戰部隊多泅渡南岸。
河水勉強沒過腰際,宣大軍率先渡河,撥開河水中漂浮的死尸、碎木,緩慢有序登上南岸。
南岸布置的輕裝虎蹲炮也紛紛開火,煙火彌漫處處都是炸裂聲,風聲灌入耳中,口中,宣大軍還未整隊,就被后續泅渡的京營兵驅趕著離開岸邊柵欄,朝二百步外的塹壕沖去。
見他們沖陣,南岸布置的千余門虎蹲炮也就被炮手扛著,追隨宣大軍沖陣,以求抵近放炮。
在南岸,他們是逆風前進,沙塵、硝煙撲面而來,一個個只能低頭前進,免得風沙灌入眼睛中。
北岸,大同巡撫高第率領標營騎士往來驅馳,皆背掛赤旗,行督戰之事。
不論宣大軍,還是京營,又或者是神機營,敢有潰退者當即亂刀砍死,頭顱用槍矛挑起立在岸邊,仿佛一道人頭標注的鬼門關,越境者死。
賊軍炮彈不時打入高第標營騎士隊列中,若有喪膽潰逃的,后面還有黃克瓚的督標觀戰,上前盡數砍死。
過河的兵卒,后退只有死路一條。
這是關系國朝氣數的一戰,容不得一點仁慈。
別說尋常的督戰隊,若是高第潰逃,黃克瓚也會砍掉這個大同巡撫。
黃克瓚的標營督戰隊后面,還有一支御馬監派來的督戰隊,由騰襄四衛組成。
交戰約半個小時,血水染紅白河下游七八里,殷紅如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