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天色漸暗,官軍也拆除浮橋,只留聯營三座相互依存,主力漸漸后撤到定興縣城外新扎的營壘中休整。
只是出乎黃克瓚預料,南岸俘獲的兵員、傷兵在打掃戰場后就予以放歸。
這下黃克瓚更為頭疼,放回來的兵員已經有一次被俘生還的經驗,這種兵再遇到劣勢戰斗,極有可能再次投降。
偏偏如今又是用人之際,各部粗略統計光是總兵就折損李懷信、張安這兩位宣大來的老將、宿將,參將、游擊更是失聯三十余員,兵力折損約有四萬。
放回來的這七千余降兵怎么處置,都是個隱患,總不能殺了,或驅逐、安置到后方去。
還有四千多的輕傷員,于戰無用,還要消耗許多寶貴的物力、人力。
你若不接受安置,那其他軍士的士氣必然會崩解。
哪怕再不待見傷員,臨戰之際也要當爺供著,該有的獎賞更是不能有一點折扣。
至于打完仗,撫恤、功勛獎勵是否能落實的實處,那就是地方官的事情,是今后兵部堂官的事情,與他黃克瓚有何關系?
黃克瓚再頭疼,也得接收安置這些降兵、傷員,還要談判陣亡將士的尸首問題。
還不能不談判,陣亡將士的尸首不能妥善處理,會影響全軍士氣。又遭逢大敗,今后幾天時間都不可能發起決定性攻擊,與其這樣還不如暫時休戰,談一談陣亡將士相關條例。
周七又不講究首級軍功,所部臨戰對砍人頭也沒興趣,只求殺傷。
因而南岸打掃后集中擺放的陣亡者除了火炮打死,或被熊力士、牛力士踐踏而死的外,普遍形體完整。
“不分是官是兵,每具尸首二兩銀子。”
降兵、傷員帶回這個消息,入夜就傳遍各處。
不是不想要更多的銀子,以官軍的秉性,你要的多了,寧愿拿這筆銀子犒賞全軍,也不愿贖回尸體。
尸體對戰爭有什么用?
一點用都沒有,還要分出人力、物力打掃歸類,還要火化,更要花錢。
接觸尸體處置不當還會染疾,可臨戰之際,你不把死人的事情處理好,還能指望活人給你拼命?
那么多雙眼睛盯著,黃克瓚只能被動接招。
妖賊應該把尸體集中起來布置邪法,越血腥,場面越隆重,巴不得人盡皆知才好。
可妖賊連死者頭顱都不砍,甚至僅僅只是扒掉戰死者的盔甲,貼身的里衣、中衣還都在,這種景象更是讓許多官兵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戰場上每一塊布條都是有用的,戰敗死亡被砍掉頭顱,尸體一縷不存是許多人的共識。
自天亮時,南岸擺列的尸體給了北岸官軍太多的震撼。
夜中,南岸塹壕中處處燃起篝火,受傷的學員兵相互治療,除了重傷的運回河陽鎮營地后,余下輕傷的都已痊愈。
不止是他們,還有五千余自愿留在南岸效力的皇明傷兵也陸續得到救治,許多人都是重傷,自知回去也是死路一條,甚至還回不到北岸就會死,索性就加入叛軍,接受救治。
符水治愈下,傷兵普遍得到救治,傷勢過重涉及臟腑的,大多不治身亡。
而一個問題擺在周七面前,今日戰死那么多牛力士、犬力士,牛肉、狗肉該不該吃?
這個問題很重要,關系今后力士部隊的定位。
力士部隊到底是袍澤,還僅僅是牲畜。
這個問題隨之引發第二個問題,力士部隊的數量似乎并不能有效改變戰場。
今日五千牛力士沖陣,殺傷規模約在萬人,與官軍交換比約在一比三,遠不如自己的預期。
還有大朱天庭的天兵可以耗掉自己幸苦培育的力士,原因就是力士重數量輕質量。
若是以五千牛力士的資源來供養五百,這就是尋常天兵能撼動的了,修為差距擺在那里,足以碾壓天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