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親自去。”謝洵下了一個決定,掀開被子踉蹌下地,背脊孤挺,仿佛繃緊到極致的弦,任何一個細節都會讓他徹底斷裂。
“侯爺”眾人皆是驚駭,“您身子還沒好,又不識水性,就算是去了有什么用難道您還要再跳一次嗎交給我們吧”
楊枝花心中被巨大的心酸淹沒,他也不想這么逼迫謝洵,但如今謝洵若無所作為,就真的沒人能指望了“侯爺,家國有難,請您務必振作起來”
謝洵如今去了,確實只能幫倒忙。
他能做什么呢。
他的肩上,還有那么多事等著他去處理。
國家百姓,山河戰士。
他們都在等著他。
甚至連一丁點悲傷的時間都留不出來
謝洵身形重重凝滯了下,站在一線之隔的黑暗中,望著陽光的方向,實在是太刺眼了,竟有些讓人狼狽到流淚的沖動。
“她怕冷,你們要快點找到她”光影倒映在他的眼中,是一片冰冷的荒蕪,安靜了很久,他的眼神冷漠寧靜,看不出絲毫的傷痛,在那一刻,心中山呼海嘯,卻沒有讓任何人知曉,“拜托。”
他說,拜托。
“是”
暗衛都撤了出去,臥房空蕩蕩。
“說吧。”謝洵道。
“就在您昏迷的當天晚上,南涼兵分兩路舉兵來犯裴老將軍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抵擋一面,另一方的城池被南涼攻破,長驅直入”
“且如侯爺所料,長安城外悄無聲息的聚集了南涼精兵,蓄勢待發,與梁建勾結,待良機逼宮,偌大的京城,竟無一人察覺”
“皇上三催四請,讓您醒來后務必過去”
戰火起,民不聊生。
又是多少人的家破人亡多少人的生離死別
僅僅是三天時間,這天下就亂了。
他們在等謝洵拿主意,等謝洵帶領他們殺盡一切陰謀詭計。
卻忘了謝洵也是剛經歷過生死別離的人但他不能悲傷,不能倒下,他肩負著無數百姓的安危。
他按了按眉心,長睫遮住教人心寒的平靜晦暗,咳嗽聲壓抑在喉嚨中,咽下了血腥味“備馬,入宮。”
半個時辰后。
宮中。
御書房。
燕帝看到他,大步迎了上去“謝洵”
即使燕帝再恨不得除掉謝洵,也不得不承認,謝洵真的成了現在唯一能指望的人。
因為燕帝知道。
謝洵骨子里是有俠氣的,他不會為一己私欲放任天下不管,置百姓性命于不顧
燕帝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觸及那身黑裳,嘆氣“人死不能復生,節哀。”
謝洵方醒,經歷半生大悲,又一路顛簸,側臉蒼白若透明,神色難辨。
他貫來鐘愛紅衣,可今天卻穿了一身的黑,顏色沉郁冷肅,身形修長瘦削,似是骨架在撐著衣裳,空蕩蕩。
“微臣的妻子只是失蹤,并沒有死。”
“是朕失言。”燕帝眸中掠過一絲暗芒,“朕今天找你,想要跟你說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