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油燈如豆,燈光并不明亮。
暗淡暈黃的光投到屋外,雨點墜落,穿透燈光,細密雨點如幕。
袁淮生扭頭,看著屋外雨水將地面濕透,砸出一片片水洼,握緊了拳頭。
無人開口,整個世界只剩下雨落屋頂的嗒嗒聲。
無力閉眼,再睜眼時,袁淮生眸底無邊的涼。
“我朝重孝,不悌不孝者,不允入仕。官場水深,意志不堅者,亦難為官。孩兒既不想不悌不孝,也不想意志不堅。”
“跟顧家姑娘的親事孩兒不會改變主意,今夜我回書院,請老師幫忙前往顧家說親。屆時我會再回來一趟,到時候母親若仍不愿,孩兒不勉強。”
“日后即便不入仕,孩兒也能做個教書先生,一樣能奉養母親,母親無需擔心。”
袁淮生說罷,只身沖進雨幕,離了袁家院宅。
袁母僵在那處,嘴唇顫抖,針線從手中頹然跌落。
她的兒子是什么脾性她最清楚不過。
今日回來他不再與她爭吵,她知道兒子這是傷了心,對她失望了。
所以他不再做徒勞無用功,只用三兩句話,表明他心意已決。
明日他回來請,她如果仍舊不點頭,便是逼他擔上不孝的名聲。
她的兒子,沒給她第二條路走。
為了個才見數面的女子,他對自己的母親如此強硬。
心可狠哪。
袁母轉眸看著八仙桌上跳躍的燈火,指甲刺入手心。
這場雨一直下到半夜,停了一陣后,到早上又下起來。
街道積水,到處濕漉漉的。
賽半仙高舉招牌遮在頭頂上方,一路在巷子里飛奔,看到前頭大宅門前遮雨廊寬敞,忙躲了進去。
許是聽到門外有動靜,守宅門房開門往外看了一眼。
“你是何人,在這干什么呢”
賽半仙一邊抹去臉上的雨水,一邊朝守宅門房笑道,“老道出門忘帶傘了,這雨說下就下甚是煩人。我在這里避避雨,等雨停就走,還請主家行個方便。”
“這里是馬家大宅,不是供人避雨的,要避雨到別處去,走走走”門房不耐煩趕人。
這兩日府上事情多得很,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俱是戰戰兢兢不敢行差踏錯,哪里有耐心應付閑雜人等。
“哎喲,原來是馬老爺府上,老道失禮了,這就走這就走。”賽半仙重新舉起招牌擋在頭頂上,搖頭嘆息,“馬老爺近日犯煞,正走霉運,可不敢隨意沾哪。”
門房耳尖,把他的嘀咕聽了個全乎,當即怒罵,“臭道士你胡說八道什么呢我們家老爺是你能說道的嗎”
“我賽半仙說話從來不打誑語,主家若是不信,便當我是胡說罷。”
“你是賽半仙鎮上幫人算卦的賽半仙”
賽半仙笑笑,抖了下頭頂招牌,不語而高深。
“你等會半仙,還請把話說清楚,我家老爺真是那什么、犯煞了”
“這樣,你讓我在這里避雨,我免費贈上一卦如何便當卦錢了。”
“半仙請說”
賽半仙當即闔眼掐算,四周雨聲嘩嘩,門房守在一邊屏了氣,不敢稍有打擾。
好噠一會功夫,賽半仙才睜眼,臉色有些沉。
門房見狀心頭七上八下,“半仙,卦象如何”
“唉馬家大宅選址極佳,四路相環為抱吉,加上馬老爺本身的氣運,本應家宅安寧,家業長盛。可惜呀,風光只能走到這里了。”賽半仙撇撇八字胡,末了一聲嘆息,“罷罷罷,老道先走了,就不在此處避雨了。”
“誒,半仙,你話還沒說完呢”門房傻眼,說好了避雨,怎么突然又要走了,還花直說一半,存心吊人胃口不是
雨幕里,賽半仙背影道骨仙風,雨中隱約傳來一句話,“顧家行善積了功德,馬老爺強行打壓只會被功德反噬,最后落到一無所有。老道言盡于此。”
門房大驚,立即轉身進內稟報,忙慌得連大門都顧不上關了。
顧宅,東院。
顧西棠坐在顧西芙房里,翹著二郎腿,啃著鮮果,姿態悠哉。
看著面前來回不知道走了多少圈的少女,顧西棠調侃,“姐姐,你晃得我頭都暈了,至于那么著急嘛袁書生既然說了今日上門那肯定會來,你坐下安心等著就是了。”
顧西芙被說得羞赧,只得走到妹妹身邊坐下。
這會子已經近午時了,說會上門議親的人依舊遲遲未見身影,她免不了心里胡思亂想。
外頭雨還在下著,沒有停雨的意思。
她輕咬唇瓣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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