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敬巖坐在床邊看了他許久,半跪下來用臉輕輕蹭他,輕咬他的耳垂,鼻尖,像捧著自己的心肝寶貝,把他從眉梢到嘴角都親了個遍。
然后披上外套,關上了房間的門。
車窗外的霓虹燈飛速掠過,城市的喧鬧退卻,環境逐漸荒蕪,斷壁殘垣般的景象渲染著沉重的氣氛。沈敬巖走進那廢舊的工廠,房頂破了許多個巨大的窟窿,可以從中窺見一輪明月方才披在那人身上,輕薄朦朧如蟬翼,現在卻只剩下森寒。
年輕的男生獨自站在正中央,喘著粗氣,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深色的血跡透過衣服滲出來。
“還活著,你確實長進了不少。”沈敬巖抄著口袋,面色平靜,“可惜還是蠢。”
“如果你乖乖呆在x市,我本可以饒你一命。”
沈燁遲緩地轉向他。手指微微發抖,嗓子也變得沙啞,只有那一雙眸滾燙鮮紅,一字一句生生從喉嚨里擠出來
“知道他在你身邊,我生不如死。”
與他對視片刻,沈敬巖脫下外套,拋給了身后的手下。
他朝沈燁走了過去。
經過一場惡戰,沈燁靠的一把匕首支撐到現在,而沈敬巖亦赤手空拳便砸向了男生。
沈燁想躲,但是根本來不及,拳頭暴擊筋骨皮肉的悶響頓時在耳邊炸起,大腦劇烈轟鳴,太陽穴仿佛要裂開。他的牙齒咬出了血,硬是撐著沒倒,抬腳朝對方的膝蓋踏去,同時快速揮出右手沈敬巖絲毫不躲,竟直接拿手接住了劈下來的刀鋒,順勢將人扯過來,一腳狠狠踢出
他這一腳的力量巨大,對方那么結實的身軀如同斷線風箏一般砸了出去,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不等他再次站起,沈敬巖便再一次襲了過來。
工廠里接連響起拳頭撞擊的悶響,喘息粗沉如破敗的風聲,鮮血接連灑在地上,一切就像最原始的獸斗那樣直白殘暴。兩人都掛了彩,直到沈敬巖終于失去耐心,一腳踏上沈燁的胸口,將他死死踩在地上。
沈燁不知斷了幾根肋骨,胸腹傳來劇痛,嘴角臉頰都往外冒著血,但肌肉仍舊崩得像石塊,瞪著男人的目光像一只發瘋的野獸。
他狼狽嗎當然是狼狽的。沈敬巖的眸色漆黑如夜,抬手擦掉頰邊一點點血跡但若能得到那個人的心,就是爛進泥里又何嘗不值得羨慕。
他抬手掀開衣擺。
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響遽然響起,沈燁下意識往外瞥去,忽略了男人瞬間暗淡的目光。
青年的影子被拉得很長,他穿著寬大的外套,凌亂的襯衫,因為褲腳偏長,跑進來的時候甚至踉蹌了好幾步。
“敬巖”
那一聲很輕,在工廠里似有若無地回響,男人卻是松開腳,收手,轉身迎了過去。
“你怎么來了。”他接住跌跌撞撞的人,手指撥開他散亂的劉海,將他每一絲頭發都梳理得整齊,動作是那么認真,好像在對待一件最易碎的寶物“為什么不乖乖睡覺”
“我”
地上近乎昏死的男生忽然暴起,沖向一旁站著的一個手下,狠狠踹翻,奪下武器對準了沈敬巖。
然而無論是沈敬巖,還是戚沉,都沒有回頭。
外面的天已經蒙蒙亮,他們在這一片朦朧中對視,久久地沉默。
就在沈燁動身的剎那,更多人同時對準了他,更重要的是那兩個人幾乎交融在一起,一個不慎就可能打偏。
他的手指微微發顫。
許久未見,那人的身形還是一樣單薄清瘦,沈燁雙目赤紅地凝視著他,血液如同沸騰的開水在胸腔里橫沖直撞,他艱難地喘息著,渴望對方能看他一眼忽然他想起某日在靶場,對方舉著一個蘋果讓他瞄準心臟重重跳動起來。
“砰”
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撕破整片黎明。
滾燙的血液濺上了戚沉慘白的臉。
他抱著男人的身體,緩緩坐在了地上。
“你若有一天真要殺我,親自動手,讓我看著你的臉。”
“我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