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老背手站在門口,看見他們在拍照,默不作聲地登記好名字,被領著往里走時,何魚注意到他,跑過來打招呼“老師好。”
對于何魚,嚴老始終心情復雜,做藝術創作的,多少有點個性,何母拿交情脅迫,他不得不屈服。
但并不代表他就認同這種做法,何魚不是他親自挑選的學生,他不像何書那樣讓他滿意,但嚴老心里也很清楚,一個十七歲的孩子罷了,決定不了什么,上一代人的交往不該涉及他。
“又長大一歲了,生日快樂。”他往后張望了下,“你哥何書還好嗎”
顯然,他也知道網上鬧大的風波。
何魚笑容凝滯了瞬,他從容道“何書哥還在樓上,您可以去看看他。”
嚴老還是背著手,略一點頭,沒說去也沒說不去,旋即便走了。
看著他背影,何魚暗自吸了口氣,壓下心頭不住上涌的不爽。
而另一邊,何母招手讓何魚過去,她身邊圍了一圈人,衣冠楚楚,氣度不凡。
何魚剛走過去,何母笑著逐一把每個人都細心介紹了遍“這是林老師,開私人畫室,那位秦老師之前跟你爸喝過酒,還有”
但凡能有臉被請來參加生日宴,都是混出了些名堂的人。
何魚態度拿捏得恰到好處,謙遜有禮,溫和恭順,何母介紹完后,他喊人一個都沒出錯。
長輩們霎時笑起來,“你媽把你的畫拿給我們看過,很有靈氣,以后必有番大作為。”
“讓我印象深刻的是母親這幅作品,聽說也是你拿去參賽的很不錯。”
何母溫婉地笑“他還小,以后少不得有需要麻煩諸位的地方,還請多擔待。”
“哪里的話,按照他這個發展勢頭,誰麻煩誰還不一定呢哈哈。”有人好奇道,“我看小魚畫的時候,發現你眼睛畫得特別好,是特地練過嗎”
何母依言望向何魚,等著他回答。
何魚臉色微不可察一白,眼睛畫得好是因為每次情緒激動時,他都會用畫眼睛來克制。
實則他最厭惡眼,因為它代表著永不斷絕的窺探、打量,輕蔑。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何魚聽見自己聲音泰然自若地響起,“眼睛畫的好,整張畫就活了,確實有練過。”
那人對何魚豎起大拇指“很有靈性。”
他話鋒一轉,“我看母親這幅作品時,你畫的眼,畫風跟之前完全不同,這是怎么想的”
何魚身體微僵,如若仔細看,會發現他鬢角油黑發亮,那是汗水浸濕的緣故。
對于這個問題,何母亦很期待,何魚畫的所有作品里,她最滿意的便是母親,這幅畫里,她被美化成神一般的存在。
處處細節都能透出無聲的愛,猶如潤物細無聲的雨。
她能鮮明感覺出,那是孩子對母愛的渴求。
在回何家前,他日子一定水深火熱,她想,還好她把他接回來了。
一秒,兩秒十秒鐘過去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納悶。
這是個很難的問題嗎
臉上的笑容仿佛雕刻上去似的,垂在身側的手攥緊褲腿,何魚絞盡腦汁,啟唇道
“因為媽媽對我而言是不一樣的,一想到她,我只想用世界上最溫柔的畫法去刻畫。”
沒有哪個母親聽到這種話能毫不動容,何母自然也不例外,她掩唇,滿心感慨。
“有心了,”那人笑了笑,“我們看了后,一致認為,這作品參賽拿獎不是問題。”
得到大師肯定,何魚眼中迸發出歡喜的光,他抿了下唇,悄悄望了眼何母。
撞上他眼神,何母笑著攬過他肩膀“若是真能拿獎,那要借各位吉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