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要反對的,除了現在局勢未明朗,確然不是貿然派太子出征的時機。高官厚祿的尚書們本就是這個世界除了皇家以外最高貴的階層,誰愿意天下大亂呢。說不定一旦禮崩樂壞,自己的家族也要從云端跌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階級性。
致和帝冷笑道“好,好得很好得很平時一個個說著忠君為國的話,到了關鍵時候,朕倒要看看你們忠心的是誰朕偏要派太子出征,他若能驅除北狄,他班師回京之日便是朕傳位于他之時;他若不能蕩平北狄,朕也不放心將江山交于他手”
可是您還有幾年日子呢雙方既然已經開戰,究竟要打多少年皆無定數。太子便是在戰場上活了下來,您也不見得能等到他回京繼位。
這個時候,蘇丞相帶頭跪了下來“皇上息怒,臣等忠于朝廷之心日月可鑒。武死戰,文死諫乃是臣等本分。為了天下,為了黎民,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看到地上跪著的大臣們,致和帝有一種眾叛親離的感覺,也有一種權柄終究流逝的感覺。
致和帝生于皇家,彼時剛剛天下大定,尚且有許多余波,在并不太平的局勢中長大;又在奪嫡中勝出,致和帝并非昏聵沒有判斷力。
尤其之前太子去給幾位就藩親王踐行,替身遇刺一事,致和帝更知道也有人威脅司徒碧的性命。他也知道這個時候司徒碧北伐,一旦自己有個什么,朝中便有可能陷入混亂。
但是他就是不甘心,自己曾經抓得那么牢的權柄,為什么自己還沒有主動給司徒碧,仿佛就到了他的手中。唯有將司徒碧派得遠遠的,致和帝覺得那權柄才屬于自己。
可是這些大臣們他們一個個不再擁護自己的時候,致和帝覺得權柄已經不在自己手中。
身位皇族,致和帝高高在上慣了,便是將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倒背如流,對權利實際上是百姓給你你才能有這件事理解并不深刻。而在封建社會,士族,便是百姓和皇家之間聯系的紐帶。紐帶都不再支持你的時候,自然便感覺不到權柄的存在了。
群臣反對的情況下,致和帝沒再堅持讓司徒碧帶兵北征。但是軍務緊急,也不會給致和帝與大臣們太多時間爭論此事。
致和帝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宜操勞,于是對蘇丞相道“三日之內,此事必要定下來。爾等既是一個個都和朕作對,便需對你們討論的方案負責,若是爾等舉薦的人敗給北狄,朕拿你們是問”
這話說得毫無道理。勝敗乃兵家常事,沒有誰能保證不敗。但是致和帝明顯惱了,說話不由得帶了氣。這次議事不歡而散。
接下來由蘇丞相主持,大臣們繼續討論此事。前去文淵閣的路上,一直中立的清流蘇丞相都不禁覺得若是太子逼宮倒還好了。也不知是真的老了,還是中了毒,致和帝現在真是性情大變,越來越難以理智決策了。
賈赦在榮國府等了一陣,見賈敬和林如海尚未回來,便知那八百里加急的軍情入京之后,朝上爭奪必然激烈。
這朝會二更方散。這個點在現代社會許多人尚未入睡,但在古代已經很晚了。
賈敬和林如海回來,榮國府的門房已經迎了上來。二人知道賈赦還在等自己,便隨門房去了賈赦的書房,果然見燈還亮著。
書房門未關,賈赦正對著沙盤,拿著木鞭指點比劃。聽見腳步聲,賈赦知道是賈敬和林如海來了,也未抬起頭來,只淡淡的開口道“北狄打過來了”
賈敬嗯了一聲,也走到沙盤前。這沙盤三人已經擺弄了許久了。而且榮國府內這沙盤與朝廷慣用的不同。
自然,這個年代的地圖勘測已經很成熟了,但到底不如后世的衛星地圖精確。賈赦還是豪門少爺的時候,不喜歡和兄弟姐妹爭權,就喜歡四處旅游,甚至還愛徒步、冒險。現在腦海中那些地圖便可作為這沙盤的補充。所以榮國府這份沙盤比之兵部的北疆沙盤更為完善。
三人站在沙盤前一邊推演,一邊賈敬和林如海已經將今日關于誰帶兵增援北疆的過程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