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說了半句話,甄貴妃就低呼了一聲。
“母妃怎么了”
司徒巖醉心權術鉆營,不在儀容上下功夫,甄貴妃后宮爭寵多年,卻最在意容貌。譬如甄貴妃哪日稍有憔悴,定要讓宮女為自己精心準備妝容才去見皇上。而司徒巖今日這張臉,雖然也瞧得出是好生收拾了入宮的,但光是那眼底掩不住的黑青和雙眼中的紅血絲就能瞧出問題。
“皇兒不該去見你父皇,你今日臉色不好,你父皇沒問你”甄貴妃道。
司徒巖猛然一驚,忙去尋甄貴妃的銅鏡,一面看一面道“父皇待我倒是和往日沒什么差別,只略問幾句就放兒子過來了。”
和往日沒有差別就是最大的問題所在啊
司徒巖是皇子,在他忤逆犯上之前,致和帝終歸是寵自己兒子的,何況司徒巖還是皇長子。所以司徒巖是不用挖空心思揣度致和帝的心思的,這是他的處境決定的。
甄貴妃則不同,作為致和帝登基前就入王府的老人,甄貴妃要與無數新鮮又年輕的三千佳麗爭寵,最會揣度帝王心思。
“你神色憔悴這樣明顯,你父皇必能發現,他若問你近日在忙什么,為何不好好歇息,便是沒疑心你。但他若是瞧見你這神色,竟是不聞不問,心中便是知道你為何憔悴如此。皇兒,你父皇疑心你了”甄貴妃分析道。
這一分析,嚇得司徒巖脊背勝寒,他知道甄貴妃分析極有道理,疊聲問“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甄貴妃也六神無主,在宮里來回踱著步子“你倉促間問我,我也不知道了。”
司徒巖仿若瞬間精氣神被全部抽空,甄貴妃瞧了都心疼。母子倆相顧無言,過了好一會兒,司徒巖的眼神也聚焦了,精氣也回來了,捏緊了雙拳,脊背也挺直了。
司徒巖想到昨日夜里崔西的話。
崔西能做謀士,而且在前世還真斗倒了太子,哪怕最后被司徒硫摘了桃子,人家也是有真本事的。早就看明白了其中局勢。
司徒巖記得昨日夜里,自己也是六神無主。而且宮門落了匙,自己不能進宮和母妃商議,便去征詢崔西的意見。
崔西當時將局勢分析得明明白白,末了對自己說“王爺,茫茫大士、渺渺真人的事只怕瞞不住了,現在已無退路,如何取舍,還要王爺拿個主意。”
還有什么主意可拿,要么起兵將父皇趕下龍椅,要么等著朝廷徹查出一僧一道的始末,自己的野心暴露無遺,必然不容于父皇。
司徒巖也知道無路可退,若是京營還在自己手上,說不定就下定決心放手一搏了。可是彼時司徒巖已經得到消息,王子騰被請到刑部之后再沒出來,王子騰府上也被圍了。
如此情況下,司徒巖知道即便起兵也勝算渺茫,所以猶豫不決。決定今日進宮探一探致和帝的口風。誰知這一探竟是弄巧成拙了呢
甄貴妃雖然慌亂,卻時刻關心著兒子,見司徒巖的變化,甄貴妃試探著問“皇兒”
只聽司徒巖道“這一條路本就是不成功便成仁,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甄貴妃一下就聽出司徒巖的言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