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那本譜子仿佛成了賈赦的習慣動作,邊翻看邊用一種漫不經心的口吻道“下克上并非易事,在兵部此事多半便是牛繼宗擔著了,這算一個。若是西海沿子的花名冊也徹查順利,西海沿子總督也要空下來;除了兵部,再一個便是戶部尚書。至于其他的,亦不好說。”
不管哪個時代,都有一套不能搬上臺面但是卻許多人暗中遵守的潛規則。賈赦作為一個穿越者,并不知道這個年代軍中吃空餉的嚴重情況,也不知道致和帝對這種行為的容忍度有多少。但是賈赦知道很少有人能控制自己的貪欲,哪怕是平安州,賈赦只是覺得便是有問題也不嚴重,但都不敢打包票一定沒有這樣的事。
林如海嘆了一口氣“大內兄的意思是,對平安州亦無把握那復核花名冊豈非也是一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
賈赦道“不,這是一場對方讓我們四子的棋局。敬大哥和妹夫都是擅弈之人,可知讓四子是多大的優勢”
下圍棋的都知道,若是兩人水平接近,別說讓子,便是讓先,后手落子之人也很難贏了。讓四子,在雙方實力差距不大的情況下,幾乎是必輸局。
只聽賈赦繼續道“京營查出再多貓膩也是王子騰的過失;兩江亦是同理,錢益年升任兩江總督不久,便是查出什么,也都是謝昊堂之罪,這便是兩子了;而西海沿子,南安郡王此次必然落馬,這是第三子。剩下的地方,若是太子一系和硫親王一系損失相同,東宮必領先三子。”
然后賈敬和賈赦一起瞧向林如海。賈赦說的是領先四子,卻只舉了三個例子,這第四子自然是林如海取代戶部尚書周駿譽。
賈敬一拍手道“赦兄弟言之有理。只是叔父在平安州掙下不世功勛,自叔父回京榮養后,榮國府便未插手平安州之事了。若是譚奇勝也吃了空餉,丟了平安州實權,赦兄弟豈非自損”
賈赦笑得有些慵懶“丟了平安州,我出孝之后不拘被封個什么閑職,難道敬大哥和妹夫不護著我只要不被人欺到頭上來,我對權勢并無興趣。”
其實賈赦這話是肺腑之言,畢竟穿越后的初衷,賈赦只是想茍命而已。明明自己只是想低調做人,可環境和實力都不允許。
但是賈敬和林如海并不相信這話啊。賈赦現在哪怕在盟友眼里,也是個心機深沉,陰險毒辣之人。無心權勢你這令人眼花繚亂的操作不像是無心權勢的人想得出來的啊醉心權術的人還被你耍得團團轉呢。
看出賈敬和林如海眼中的懷疑,賈赦接著道“第一,這些年周駿譽一直是戶部尚書;第二,周駿譽自己配合南安郡王吃空餉,深知里頭的套路;第三,哪怕譚奇勝之前代平安州節度使五年,在司徒硫的眼里,平安州依然是榮國府的勢力范圍,隸屬于東宮。這等情況下,周駿譽定然將平安州的軍餉卡得極嚴,并不會給平安州吃空餉的機會。所以我雖不敢替平安州打包票,但吃空餉一事上多半是不及別的地方嚴重。除非平安州被人蓄意陷害”
賈敬和林如海都一副看老狐貍的眼神,臉上寫滿這還差不多,賈恩侯怎么可能讓自己吃虧的表情。
賈赦確然沒打算在這件事上吃虧,但是最主要的原因是在原著里,司徒硫登基后榮國府搖搖欲墜,依舊在平安州有影響力,賈赦派賈璉去平安州辦事,因賈璉辦得好,還賞了有一個小妾秋桐給賈璉。
現在司徒硫不但羽翼未豐,甚至馬上就要被砍臂膀,平安州的格局還未被其他勢力插手,賈赦對平安州還是有信心的。
榮國府對平安州有信心,硫親王府對西海沿子可沒有那么強的信心。
司徒硫憂心忡忡的對江懷壽道“今日散朝之后父皇直接宣了蘇丞相去上書房議事,多半是為了巡邊的事,也不知道最終結果怎樣。只要此事別讓東宮插手,便是最好的結果了。”
江懷壽可沒有那么樂觀,皺眉道“蘇丞相所求者,無非是國泰民安,吃空餉之事于蘇丞相而言亦是難以容忍。其實后面的事東宮插不插手,都會得到他們想要的結果。惟愿劉光早日到達西海沿子,南安郡王得到消息后有所準備吧。
水至清則無魚,只要能將西海沿子的賬抹得和其他地方一樣平,南安郡王多半便保住了。西海沿子地理、氣候與中原不同,當地守軍又屯邊耕耘數代,比之其他地方,西海沿子的守軍是最不好撤換的。”